过败仗,本以为奉展死后会好一些。可接替镇守的威国公虽然不如奉展,将他们打得抱头鼠窜,但他守城却是一把好手,让每个想在奉展死后来邺城占便宜的部族都踢到了一块铁板。
而如今成帝也死了,接任的帝王据说性子温和,这对于这些年被这两座大山压得死死的外族人来说,简直是长出了一口气。
可卓格却是第一次见到老师脸色大变,当时他那复杂的表情,即便过了这么久,卓格依然无法忘记。
而经过一个晚上之后,他找到卓格,提出了一个疯狂的想法,要趁威国公回京奔丧的时候偷袭邺城。
这让卓格几乎不敢想象,邺城是在奉展手下被建起来的,城墙又高又厚,几乎没有攻破的可能性,就算威国公不在,凭借他们这个小小的部族,先别说如何从满城的守军中抢了物资安然逃脱,就说进去都是个大问题。
只是卓格凭着对他盲目的信任,以及越发寒冷的冬季,最后决定铤而走险。
然而在这过程中,卓格发现他对邺城极为熟悉,该躲在哪里,要从哪里进城,如何出城,乃至守军将领的习惯,他都了若指掌。
最后,噶颜部以微弱的伤亡换来了大批的物资,这让整个西北草原都震动了。
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一个部族能够攻破邺城,可噶颜部做到了!
草原以实力为尊,不少部族来投奔,噶颜部从一个几乎无人知道的小部落,一跃成为可以与穆庆部这样的大部族相提并论。
卓格这一生,都未曾看见如此精美的瓷器,曾经如金子般珍贵的盐和茶叶堆满了整间帐篷。哪怕他极力维持着面部的表情,也依然无法克制内心喷涌而出的喜悦和震撼。
而更令他震撼的是老师的身份。
从前卓格就怀疑过他可能是大周的逃兵或者是一名将领,然而经过这一次邺城之战,他完全推翻了从前的设想,这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他竟然就是当年令整个西北草原都闻风丧胆的大周战神——奉展。
令人心惊的财富与奉展的身份催生了卓格的野心,而奉展也的确没有辜负他的期待,仅仅三年,就让卓格统一了整个草原,做到了他祖上从未做过的事情。
卓格从一个小部族的首领,成为了坐拥整个西北草原的王汗,只是不管他的身份如何变化,奉展对他的态度却从未变过。
他似乎从未掩饰过自己的轻蔑与冷淡。
这让卓格对他既感激又怨恨。
他分明只是一个被背叛,狼狈逃跑的逃兵,可他那一身傲骨却似乎总也无法被压垮,哪怕卓格已经成为了王汗,在他面前却依然只是那个被抢走了妻子无助痛哭的青年。
如果只是如此,看在他这么多年的功劳上,卓格也是可以忍耐的。然而在进攻大周的这件事上,两人一次又一次地爆发矛盾,这也让卓格开始怀疑奉展。
“三年前,老师劝我不要着急,还不是进攻大周的时机,如今三年过去了,敢问老师,时机成熟了吗?”
然而奉展依然只是摇头。
卓格急躁道:“老师!我们还要等多久!如今我们兵强马壮,又有老师的帮助,定然可以攻下邺城!只要没了邺城,大周在我们眼中就是一只露出柔软腹部的羔羊,老师究竟在担心什么?”
“因为你们攻不下邺城。”奉展淡淡道。
卓格一腔热血被他浇了个透心凉,他的表情也渐渐冷了下来:“恐怕不是攻不破,是老师不愿意出力吧?”
奉展却并未动容:“我早就说过,邺城只能从内部攻破,曾经的伎俩用过一次,你以为还会奏效吗?——那你未免将大周的守将还有威国公想的太简单了些。”
奉展说的如此笃定,倒让卓格对自己的决定有些产生怀疑。只是如今整个部族都蓄势待发要进攻邺城,且这些年他们一直和邺城守军小规模试探地攻击,对邺城守军的战力也很了解,所以卓格很快便又重新恢复了信心。
“那就等我将邺城攻下来之后,请老师在城墙上喝酒吧!”卓格声音压低,“只希望到时候老师不会不敢来。”
奉展也不在意:“那就希望王汗马到成功了。”
卓格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帐篷。
布日古德有些担心地看着奉展:“您不阻止吗?”
“阻止做什么?”奉展漫不经心地将桌上的羊皮地图给收起来,“他既然想去试试,便让他去试试,这些年卓格被人吹捧过高,让他受一下挫也好,顺便也让我看看我那位表兄这些年可有什么长进。”
布日古德叹了口气:“您分明不是这样想的,何必说这样的话呢?”
“你又知道我是如何想的了?”
“您分明是担心大周那边,又何必做出这番姿态?”布日古德担忧道,“我只盼着您不要后悔才好。”
“你把我当成了哭哭啼啼的女人了?”奉展不屑道,“我这一生就未曾后悔过,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年少时太过轻信人,没有阻止我姐姐嫁给萧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