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北道,秦门关。
拥有“东越第一关”的秦门关,巍峨矗立于苍茫群山之间,雄奇壮阔,险峻天成。隔开山北山南两道的亘天岭,浩浩荡荡东西绵延数百里,却在中央犹如被一把巨斧拦腰劈落,硬生生地劈开一道通天贯地的巨大缺口。
东西两侧笔直陡峭的悬崖,壁立千仞,夹着中间一座宏伟的关城。内城、外城、城壕三道防线成重叠并守之势,五里一燧,十里一墩,三十里一堡,一百里一城。
秦门关自成天险,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三百年前本来是为了抵御南疆蛮夷部落而建,现在东越的领土早已扩展到秦门关以南,这道天险便成了东越南北内战的关键点。
上次一场战斗中,唐啸威就是因为秦门关失守,所以才不得不退到山南道内,甚至连失了山南道境内的两座城市,齐州和锦州。现在先行的十万大军已经兵临这两城之外,距离秦门关不过十多里路程。
万里无云,旭日高升,青色巨石砌成的城墙,被炽烈的阳光晒得蒸腾出一道道微微扭曲的热浪。
秦门关南面镇南门前的大道上,数十骑人马飞驰而来,在后面扬起一阵滚滚烟尘。城墙上的士兵远远便已看到,大门随之轧轧打开,那一队人马直接驰进了关城内。
“主子到了!你们赶紧都下去!通知白洛将军!”
绮里晔从马上翻身下来,立刻便有将士上前迎接,这些将士的头盔上都饰有一根鹰羽,衣袍铠甲也与别的军队不同。
千羽精骑的九千兵马,现在都守在这最重要的秦门关处。
其他随同绮里晔前来的人也纷纷下马,承桑落在最后,下马时差点软倒在地上,摇摇欲坠地硬撑住了。
整整六个时辰的快马疾驰,没有停下来休息过一刻,而且又在这么炎热的天气下晒了半日太阳,这辛苦可想而知。承桑本来是连骑马都骑不太稳便的,就这么一副柔柔弱弱的小身板儿,竟然也一路上咬牙紧跟着众人,一句苦都没喊过,众人不由得对他起了一分敬意。
绮里晔脱下头上遮阳防尘的帷帽,在强烈的阳光直射下,微微眯起了一双艳丽的凤眸:“白洛呢?”
“末将在。”
一身白袍银甲的白洛从城内急匆匆赶出来,对绮里晔下跪行礼,绮里晔摆手:“报一下详细战况。”
“是。唐啸威十万军队,现今已至锦州城不过五里之外,于两天前攻城一次,昨天夜里又攻城一次,均为试探。驻守锦州的原是方将军,昨夜末将已经让陆将军再派两万人前往锦州增援,现在齐州驻有三万兵马,秦门关还剩九万。”
绮里晔缓步走上城墙墙头,眺望远方。秦门关外是一片开阔的平原,在明晃晃的烈日下一望无际,地平线尽头的朦胧烟尘中,可以隐隐约约看到齐州城和锦州城的轮廓。
现在秦门关三城有十六万军队,对上先行的十万唐军绰绰有余,但后面的三十万大军一到,情况便会全然逆转。
这一战,并不容易。
山南道,湖中岛。
分舵里秋溯门的众人也纷纷离岛,前往山北道,只留下几个人守舵。
水濯缨本想当夜就动身,被水今灏临走前拦下,非逼着她先去睡几个时辰,天亮再走。她想想自己这身子实在娇弱得很,能不通宵尽量不通宵,最后还是依言睡到了第二天早上才出发。
山南道是东越面积最大的一道,乘坐马车的话,从分舵到山北道最快也要两天。
水濯缨还是假扮成富家公子上路,“蛇信”众人一半扮作护卫,一半则是隐藏踪迹在周围随行。
战争一起,山南道内果然比以前混乱得多。路上随处可见举家迁移躲避战火的百姓,都是往南走的,只有他们一行人北上,自然格外惹眼。只能避开官道,七拐八弯地走小路,免得迎来过多的盘查。
上路的第二天晚上,一行人在一个小镇上落脚。
当时天色将晚,小镇上却格外拥挤热闹。众人进去一看,才知道是一支足有上百辆车的车队停在镇上歇息,镇子本来就小,这一下自然被挤得满满当当。
车队里的每一辆车上都装着小山一样的货物,一大袋一大袋地,用油布和粗毡盖着,看过去十分沉重。随行护送的是唐啸威的军队士兵,这显然是运送粮草的车队。
车队并没有在镇上停留多久,不过是稍作歇息而已,不一会儿就重新启程,往北行进。
“要不要属下带人去烧了这一批粮草?”
水濯缨一行人在路边等着车队出镇子,玄翼在水濯缨后面低声请示道。
“先等等。”
水濯缨盯着那些走过去的粮车,等到最后一辆也离开了镇上的主街,街上行人们又开始三三两两地走动,她这才走过去,从车辙里捡起一粒什么东西。
“走,先去客栈里定个房间再说。”
等到了客栈房间里,水濯缨才把捡到的那东西给玄翼看。那是一片看过去很不起眼的棕黑色硬壳儿,边缘带有弯曲的尖角,很容易挂在粗毡布等有毛的地方。
“这是刚刚从那些粮车上掉下来的。”水濯缨说,“我没认错的话,这应该是毛荚树的果实外壳,夏天果实成熟,外壳裂开,从树上掉落,挂在了粮车上。毛荚树只生长在西陵,所以这些粮草,是从西陵运送过来的。”
玄翼一看不错,心下暗暗感叹。他做了多年杀手,眼力早已是一等一的锐利,刚才竟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