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好端端的天气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雨。
☆、r26 曲终
夏小熊跑啊跑,跑啊跑,冷空气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填满了它的整个肺,它张着嘴。感到呼吸也变得困难,却仍不肯停下来,直到一小块碎石将它狠狠的绊倒在地。
雨势越来越大,夏小熊瑟缩在地上,浑身的毛湿漉漉地贴着。过了半天,它抬起小爪子抹了一把脸,已经分不清那里是雨水还是泪水,只觉得眼睛好疼。就在这时,一阵“嘎嘎嘎嘎嘎”的尖叫声传入它的耳朵,夏小熊迷茫地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跑到了公鸭所在的小院附近,而这阵撕心裂肺的尖叫,正是公鸭!夏小熊一惊,下意识朝着声音所发出的方向跑了过去。
后院堆积的小花盆很滑,夏小熊用前爪搭住花盆的边缘,后爪用力蹬,一次、两次,三次,终于爬上了花盆。透过长势旺盛的牵牛花,它看到院子里这样一幅情景:一个披着雨衣的男人一手扼着公鸭的脖子,另一手用力一掰。公鸭最后拍打了一下翅膀,两脚升的笔直。其他鸭子作鸟兽散,一边嘎嘎大叫一边乖乖往鸭笼跑去。
起义失败,领头鸭功成,可以身退。
男人将公鸭丢给身后屋檐下站着的女人,“喏,烧汤吧,俺兄弟今天过来吃饭。”
在人类的世界里,公鸭不过是一只精壮的成年鸭。而在夏小熊眼里,它刚才还那样鲜活地对自己高谈阔论它的梦想。当时它拍着翅膀,阳光下的它看上去那样骄傲而高贵,活像一个真正的君王。可是现在,它只是躺在后院冰凉的泥地上,大雨和着泥水冲刷着它原来雪白柔顺的毛。
夏小熊往后退了一步,脚下一滑,从花盆上摔了下去。跌坐在地上的它好像还未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两只眼睛一眨一眨地努力适应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男人回到屋中,脱下雨衣,拍了拍衣袖。这时,他听到院子外传来一声从未听过的哭声,像无助的小孩在哭泣,又像是某种受伤的小兽,伤心而绝望。
“是不是哪家小孩摔倒了哦?”女人附和着,跟着男人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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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善公益摄影展的第一天在傍晚的大雨声中落下帷幕。
“此次拍卖会除了中间发生的一点小插曲,总体还是非常顺利的。”主持人晄悦英带着礼貌的微笑做总结陈词,心里不免有些无奈。原本现在应该站在台上的人丢下一句‘拜托给你了’就跑的不见人影。那张被碎玻璃划成两半的照片无论怎样小心翼翼地用玻璃胶粘好,刺目的划痕还是如鱼肚白一样向外翻着。晄悦英知道那张照片对于他的意义。
一个寄人篱下,被亲生父亲动辄打骂,继母时不时冷嘲热讽的孩子,那条流浪狗也许是他人生中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记忆中,家门前的那座小山坡早就被隆隆的推土机淹没在了城市的金刚水泥土大楼中,唯有这张照片是他所保留的最珍贵的东西。如今,照片上瘦骨嶙峋的老狗被尖锐的玻璃一划为二。晄悦英想起还是幼小的他仰起头,隐忍而悲伤:“它是我的朋友……它来找我玩、所以才会碰到、打狗队……”小小的晄尚尽量把话说的连贯,身体因承受着巨大的悲伤克制不住的颤抖着,眼泪顺着脸颊不断往下淌,一滴,一滴,一滴,“姐姐,它会原谅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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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中的路灯洒下淡淡的微光,晄尚没有伞,坐公交,下车步行,再坐公交,下车,到家,整个过程他一言不发地走着,路边的一切都好像跟他无关。他走进公寓,正巧碰上隔壁住家的老人下楼来丢垃圾。老人笑吟吟地弓着背,“小伙子,伤好啦?”
晄尚点头,微垂着眸,“让您费心了。”
老人乐呵呵地,“瞧这多懂事的好孩子啊。说起这事儿也蹊跷,你要感谢的不是我,而是一只老鼠哟!”
他身体一颤。
“那天我都睡下了,忽然听到门外有老鼠叫,还一个劲儿的挠门,我老伴儿还不信这一带有老鼠,不过我确实又听到哟,也多亏了老鼠叫呀叫,我才跑出门去看,这才发现了你啊!”
老人又嘀咕了几句,这才离开。留下晄尚一个人站在原地,半晌,他才迈开步子往家里走。
打开客厅的灯,玻璃桌上的水杯里还插着夏小熊为自己摘来的花,那些无名的小花生命力顽强地矗立在水中,骄傲地迎着灯光。
晄尚把水杯移去厨房的餐桌上,闷闷地点了一支烟,看着白雾一扭一扭地升起,心里却那种巨大的空落感却无处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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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丛里窸窸窣窣地动了动,夏小熊翻了个身,揉了揉哭肿的眼睛。抬起头,天已经黑了,周边不知道传来什么野兽的声音,它沮丧地爬起来继续走,不知道要去哪里,它……已经被抛弃了吧。
又饥又渴的夏小熊沿着公路一直爬。途中它又遇到了成群作乱的老鼠,为首的一只拍了拍它的肩膀,“兄弟,加入我们吧,鼠在江湖走,抱团不挨刀,你独自往下走,活不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