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这类的地方,得是私人住宅,所以我之前地址填的我家,”他从电脑后方站起来穿外套,“现在我爸开车给送来了,我要去拿,你跟我一块儿?”
“好啊,”鹿园园一口答应下来,“我还能帮你拿几本。”
两人并肩往外走,徐亿似笑非笑撇她一眼,“你这小身板,我可不敢让你干重活。”
聊着天,不知不觉就到了校门口,鹿园园很自觉地站在校门口一边,“社长,我在这里等你啊。”
“行。”
她在门边站着,掏出手机习惯性地看了眼微信。
看到上方的下午四点,笑了一下。
他那边是凌晨三点左右吧。
就算早起,也至少得四个小时之后才能见到他——在手机屏幕里。
十一月的天气开始变凉,昨天才下过一场雨,今天的空气格外的湿冷。
鹿园园把手机放回口袋,抬眼看向徐亿刚才走过去的方向。
校门口前有足够宽敞的地方给车辆暂时停靠。
现在这个时间,就只有徐亿面前那辆黑车,车身很长,车上下来两个人,看着像是一对夫妇,中年男人身材有点发福,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孩,看不清脸。
那是徐亿的父母吧。
鹿园园微微笑了一下,没想到他不是独生子女,有这么小的弟弟妹妹。
又过了几分钟,她视线再次扫过去,刚才低着头的女人整张脸都露出来。
鹿园园浑身的血液几乎凝固。
那张脸。
她做梦都不会忘记的脸。
像梦游一样的,她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那辆黑车——那一家人——那个女人的面前。
女人保养得很不错,一双大而偏圆的眼睛非但没有下垂,反而显得整个人都年轻了不少,身材包裹在修身外套里,凹凸有致,精致的妆容,红唇夺目。
正一边摇着怀里的小孩子,一边仰着头对徐亿,或者是那个中年男人笑。
在看过来,看到她的一瞬间,女人嘴角的笑完全凝在脸上,眼里冗杂着很多情绪,震惊,慌乱,还有一闪而过的水光。
鹿园园觉得自己心脏跳得发痛,听不到周遭的声音,所有的一切杂音都在耳边嗡嗡地响,脑子里一团混乱,闪过无数画面和片段,无数句话堵在喉头。
最后却只是松开紧咬的牙关,垂着的手指甲嵌入掌心软肉,她吐出两个字:“...妈妈。”
长这么大,都不知道说话有这么难。
叫出这两个字,好像喉咙都在发痛。
明明......以前那么多年,每天都在叫啊。
女人浑身抖了一下。
周围好像有谁在说话,而鹿园园就像是开启了自动屏蔽一样,完全听不见也听不懂。
她就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
这么多年,她每次晚上自己一个人哭的时候,一遍一遍地用自己的老年机拨打这个人的号码。
永远没有意外的,空号。
鹿园园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在这场家庭关系中,不管是对她的父还是母,她可能永远也硬气不起来。
当时这个人离开家的时候,她都没有问一句,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闹离婚的那段日子,邻居看她的眼神,他们说这孩子真可怜的时候,她都听进耳朵里。
答案谁都知道的,还有什么好问呢。
那么多那么多年,那么多想说的话,那么多的怨怼,见到这个人之后反而都说不出口了。
“园园......”女人的尾音很颤,好像在压抑着什么,却没有再说下去。
是没话好说吗?
鹿园园突然笑了——她都佩服自己还笑得出来,“你至少问问我这么多年过得怎么样,啊?”
女人脸上浮现出焦急的神色,“园园,你别——”
“妈妈,”鹿园园打断她,“您别说话了,我就问您几个问题。”
“......”女人积聚在眼底的泪终于流出来。
那双眼睛啊……
从小到大,见过她的人都说,咱们园园长得真像妈妈,你爸爸又那么帅,将来肯定比妈妈还好看。
她还会反驳呢,扬着小脑袋跟他们说,你说错啦,我不会比我妈妈好看的,妈妈第一好看,我第二,爸爸第三。
果然。
没有比物是人非更可怕的事了。
......
鹿园园迅速调整了一下情绪,眼睛干涩到痛,她一字一句地问:“这么多年,你后悔过吗?”
她等了十秒钟。
女人没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流眼泪。
鹿园园注意到旁边的男人想要把她怀里的孩子抱走,好像还留下一句“在车上等你”一类的话。
“......”鹿园园垂下眼看着被包在小被子里吃手指的小孩,一双黑亮的大眼睛也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