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么?我并不是怨你先前冷落我,更不会贪求什么功名诰命,我只是不确定,如果有一日你果真紫蟒加身玉带围腰,还能如此时这般待我么
十几年来,我一直生活在孤寂冷漠之中,直到遇见了你,你对我来说太珍贵,太美好,美好得我总是在患得患失。你是我荒芜生命中的一滴甘露,是黑暗人生中唯一的一束阳光,如果有一天,你不再喜欢我,我怕自己会万劫不复!我想依赖你,却又怕依赖你!
阳光透过晨雾撒在罗慕之的眼睛里,碎金子般跳跃着,罗慕之揉揉惺忪的睡眼,才想抓过衣裳起身,蓦然间觉得胳膊一沉,原来是叶绮枕着他的手臂,还在香香甜甜的睡着。
琢玉估摸着此刻三爷和夫人也该起身了,就披了件红绸撒花棉袄,进来瞧瞧,见罗慕之醒了,才要开口说话,罗慕之慌忙摆手,示意她出去。
琢玉摇头笑着走开了,罗慕之含笑看看叶绮恬静的睡容,睁着眼睛,又躺下来。
罗慕之的胳膊僵了一天,酸麻酸麻的,与几位同窗在酒馆相聚,筷子都有些捏不稳了,一位任公子问他:“罗兄是怎么了?落枕了?”
罗慕之就势捶捶膀子,笑道:“每日伏案读书,膀子不大舒服!”
另一位钟公子则刚刚成亲,闻言窃笑道:“怕是晚上给人家当肉枕头的缘故吧!”
众人都哄笑起来,罗慕之含笑不语,一仰脖子,笑吟吟地饮干一杯梨花白。
今年罗府的大年三十难得的清静,瑞萱堂的年夜饭吃得静悄悄的,为着姚氏之事,裴氏和姚氏的一双儿女都不大自在,脸上淡淡的,罗绫见母亲不悦,也就跟着淡淡的,罗绢见裴氏母女没精神,更不敢有半分欢笑之色,不觉也淡淡的,罗慕之和罗绡兄妹本就与裴氏不睦,更不会打精神赔笑脸,周氏素来是个枯木死灰似的人儿,罗晴察言观色,也跟着众人淡淡的。
罗家诸人各怀心事,虽是满桌的龙肝凤髓,海味山珍,也吃得淡而无味,勉强盼着菜过五味,说了几句吉祥话,裴氏托病回了房,众人便匆匆散了。
罗慕之早拿出银子来,叫闰徵置办几桌丰盛筵席,给洗心居的下人们吃,他则与叶绮在屋里对饮相酌,叶绮只做了四道菜:飞龙、鱼翅、熊掌、燕窝。菜色不多,但举杯邀月,佳人相伴,更添情致。
酒是叶绮酿的葡萄酒,罗慕之抿了一口,不觉浓烈火只觉甘醇,笑道:“父亲不在家,明儿我要出去拜年,不然,本想带你去白堤赏月的。”
叶绮早就知道孤山角下的御碑亭,是观月的好地方,这时便宽慰他道:“这有什么要紧,往后还有的是机会,何况今儿去看,也看不着满月。”
罗慕之舀了一匙燕窝,摇头道:“新月如钩时又别有一番韵味,并不比满月时逊色,就如你,淡妆浓抹总相宜!”
叶绮嫣然,心想这个罗慕之,是越来越会说话儿了。
第26章 浅白深红斗新妆
商家与官家不同, 罗家的亲眷朋友虽多,但大多都是如罗老爷一样, 天涯海角做生意的人,所以过了年拜亲访友,竟比叶绮想像地简单多了, 不过几个留在杭城过年的人, 互相走动走动罢了。况且大多由罗慕之出面, 女客到来时,叶绮才陪着裴氏在瑞萱堂说一会儿话。
叶绮也见过了那位传说中的程大小姐,叫程碧仙, 是延陵程家一位外室所出的女儿, 听说程小姐的生母原是青楼的红牌, 程小姐女承母貌, 长得天仙似的,只不过么这样的美貌放在秦楼楚馆大概是颠倒众生, 放在名媛之中, 却太过妩媚了些。
程小姐人长得妩媚,衣裳也十分考究,一袭大红妆缎凤穿牡丹的衫裙, 腰间系着一枚碧莹莹晶灿灿的玉佩, 听程小姐说,这玉佩是当初程老爷送给她生母的, 爪哇国出产的红玉, 比不了上等的和田玉, 难得的是从海外来的。
过了初三,竟是没什么事了,园子里的绿萼梅又开了,满园的寒英杳杳,素蕊飘香,迎着冽风,含着净雪,翠色如娇。
罗慕之出门会客去了,叶绮呆在洗心居里长日无聊,就依约去找罗晴折梅赏雪去。
罗晴也正愁着被周氏拘在绿芜馆不得出去呢,两人一拍即合,又去约罗绡,罗绡正在屋里试衣裳。她年下跟罗绫闹了别扭,为了气气罗绫,自己拿出银子来,在□□坊订制了几十套裙袄衫褂,过了年从初一到初四,一天换七八套衣裳,短襦,帔帛,褙子,羽缎,纹绵,蝉翼纱,桃红,翠绿,烟蓝——把罗绫气了个半死!
稀罕的衣料比珠玉翡翠更贵,不是谁都穿得起的!罗家虽有钱,一来裴氏手里的产业有限,二来罗绫的嫁妆无论如何也无法与罗绡相比,所以只能看着干着急。
罗绡一边往身上比着一条淡紫色底子绣折枝杜鹃缀浅鹅黄团花的帔帛,一边兴致勃勃地讲罗绫怒气满胸的样子,“真好笑,当着杭州知府赵夫人的面,她又不敢把她平日那副青面獠牙的样子亮出来,一张粉脸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