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一逗她,因笑道:“姨娘说的是,只要罗老爷罗太太点头,四姐姐想回京城易如反掌。”
不料芳姨娘拊掌道:“说起这个,就又是一件好处了。罗老爷倒还罢了,那位罗太太,却不是罗公子的亲娘,一个继室婆婆,越发的好伺候了,姑娘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叶绮兴味盎然,“怎么这罗太太是继室么?”
芳姨娘忽然撇了撇嘴儿,道:“若真是明媒正娶的继室倒也罢了,姑娘不知道,她们商家,不比咱们官宦人家,虽说明面儿上都是一夫一妇,可男人在外头做生意,走到哪里,就在哪里安家,天下有多少通邑大都,他们就有多少外室。这位罗太太原也是外室,先前的罗夫人亡故之后,就抬了她作嫡妻。”
宠妾抬作嫡妻,叶绮还是头一回听说,就问道:“外室也能扶正的啊!”权贵人家最忌讳的就是宠妾灭妻,谁敢将妾室扶正,就算被言官抓住了一辈子的把柄,弄不好仕途都要毁在这上头。
芳姨娘妒忌罗太太的好运,不屑道:“不过仗着年轻时有几分颜色,又有些狐媚本事,把男人给迷得什么似的,哼,要不说那些商家终究是不及咱们这样的人家懂礼数呢!”
芳姨娘一时被妒忌冲昏了头脑,竟然说出了逸画亲事中的“白璧微瑕”,不过刘氏若听到芳姨娘对罗太太的评价,弄不好觉得芳姨娘在做自我检讨呢!
叶绮心里想,这样有手段的一位继室婆婆,凭逸画的倔犟任性,只怕也难以应付。脸上却笑着敷衍道:“四姐姐有福气。”
芳姨娘又高兴起来,笑道:“我的姑娘,你是个懂事的,你四姐姐如今有了好归宿,早晚也不会忘了你,他们罗家,家大业大,听说有好些年轻有为的管事,家私儿人品也不错,以后叫你四姐姐给你挑个好夫婿!”
管事?叶绮愣了愣,忽然觉得逸画能够十几年如一日,祝福她做秀才娘子,真是太厚道了!
芳姨娘却浑然不觉,只当是叶绮害羞,才不接她的话,便又絮絮叨叨地说起罗家的事来,罗慕之如何好学上进,罗家人口如何简单好相处。叶绮还是头一回知道,原来找个丈夫,不是单单是找一个男人,公婆小姑妯娌,都要考虑到,她终究是年轻,原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也许剑兰说得对,她应该找逸琴帮帮忙,就算做个秀才娘子,也要做个悠闲舒心的秀才娘子。
芳姨娘兴兴头头,说得口干舌燥,端起成窑缠花填白盖碗来,饮了一口香片,忽然看见叶绮身边的青竹篾丝笸箩底下,压着一件彩绣辉煌的裙子,花围翠绕的像是一条十六幅湘裙,据她所知,叶绮从小到大都没穿过这样的裙子,难不成是大姑娘给的?不免机警地笑问叶绮道:“姑娘炕上搁的,可是条十六幅的湘裙?”
叶绮一听就知道芳姨娘误会了,笑道:“这是四姐姐的,她嫌素净,拿来叫我点缀些花样。”
芳姨娘这才恍然,脸上现出“我就说嘛”的神情,她也不信刘氏会对叶绮这么好,会用整匹的蜀锦做裙子给叶绮,但是瞬间,她颜色一变,问道:“不年不节的,她做这么条裙子做什么!”
叶绮知道芳姨娘虽不识字,却十分机灵,只得笑道:“四姐姐要穿着这条裙子见舅太太......”
芳姨娘不出叶绮所料地跳起脚来,“什么,这死丫头要穿着这个见舅太太!”
叶绮真没兴趣夹在这娘儿俩中间,忙作出一时嘴快,说话说多了的表情,捂了捂嘴,低声道:“我听蓁儿说过一句,怕是一时听错了也是有的!”
芳姨娘却绝不会怀疑叶绮听错,咬牙咒了一句“可恶”,大步流星地走了。
叶绮想象着母女间的鸡飞狗跳,不禁莞尔。
舅太太是刘氏的娘家嫂子,刘氏的娘家家世平平,不然她也不会给当时还做五品郎中的崔阁老做了填房,这些年刘氏跟着崔阁老越来越发达,便常邀嫂子带着儿女来往,意欲提携娘家人,偏偏舅太太跟刘氏一样,也是个热衷于提携娘家人的,回回来了,总不忘带上她的宝贝娘家侄子俞佑亮。
一来二去,不知逸画怎么就跟俞家表哥有了情愫,这事儿崔府里几个灵透的人都有数,只没一人敢多嘴,刘氏却是知道浑当不知,雷打不动地请嫂子和俞佑亮常来常往。
崔老爷给逸画说这样一门远离京城的亲事,只怕也有分开二人的意思。
淡金的阳光透过乳白的绡纱,蓬蓬勃勃地撒在叶绮湖水色百合如意云纹的裙裾上,窗前芭蕉,阴满中庭,浓浓的绿意似欲滴下来一般,碧透了融融的轻烟。
叶绮抛下针线,轻轻地揉着隐隐发痛的额角,思绪如丝,一根一根,紧紧地箍着她的脑仁儿,该怎么找个由头去见逸琴一面呢?
叶绮难得地发起起愁来。
叶绮也没愁上几日,逸琴自己就上门了,却不是为了叶绮。
崔家出了大事,黑云压城,山雨欲来。
崔阁老听到密报,从衙门气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