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依旧下个不停,阴沉沉的就是一天,叫人无端觉得压抑,到了秋末,夜晚的时间更长,天不知不觉便就黑了。叶家的客人还未散尽,有的客人去听戏,有的去听大鼓书,还有的到后面去看电影,因为消息被封锁了,大家都还不知道,叶家的四少奶奶一早便离家出走的事。
叶家人都坐在大厅内,空气如同凝固了一般,每个人脸上都布满愁闷与担忧,毫无喜悦的气氛。叶夫人简直是心急如焚,“这都找了一天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盛薇若是出了什么事,那可怎么是好?”
叶锦说:“我早就猜到,依照盛薇的性子,这回她绝不会轻易原谅四弟的。她受的是新式教育,期望忠贞不二的婚姻,哪里容得了自己的丈夫纳妾?可是这段时间我看她跟个没事人一样,还以为她念着与四弟夫妻一场,慢慢会消下气的。怎么也没想到,她会离家出走啊!”
应该早些想到的,盛薇太过要强,心里再难受,脸上也绝对不会显露出来,这段时间,大家都被她淡然无事的模样蛮过去了。现在兵荒马乱的,她孤身一人离开,实在是太危险了!
叶萱坐在一边,急得都快哭了,“四嫂会去哪里呢,她不会再也不回来了吧?”
叶夫人气得胸口起伏,“这都怪老四那个孽障,不管我的再三反对,非要娶楚维仪进门。叶家没有这样的儿子,除了盛薇我也不认别的媳妇。我不想再看到他们,让他们明天就收拾东西出去住,我眼不见为净!”
一直抽着烟的叶皖庭,听到这里皱起了眉头,“夫人何必生这样大的气,你将他们赶出去,只会让外人笑话。如今最重要的是尽快找到盛薇,我看智宸为了找她也很是心焦,你就不要再责难他了。”
叶夫人愤懑难平,冷声道:“盛薇现在下落不明,难道我还不能训斥他几句?你们男人都是如此,看上别的女人就娶进门来,也不管做妻子的是什么感受。盛薇不过是布了我的后尘,她心中有多痛苦,我再清楚不过!”
叶皖庭面色微变,“在孩子面前,你扯这些旧账做什么?”见叶夫人情绪稍稍稳定下来,他接着说:“我知道你担心盛薇,今天我已经交代下边去找了,夫人放心,只要她人尚未离开宛军领地,就一定能找到。”
叶夫人长叹了口气,仍是忧心忡忡,心想,但愿如此吧。
楚维仪守了一晚的空房,白天又始终未见到叶智宸的身影,自然憋了一肚子的气。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还是不上自己的房间,味同嚼蜡地吃了晚饭,又望眼欲穿地干等了几个钟头,总算是坐不住了。
楚维仪从飞花苑中出来,见到叶智宸的私人秘书之一何绪,便问他,“督军呢?”
何绪说:“四少今天一整天都在书房。”
楚维仪于是往那书房去,谁知小书房里并没有人,她转身出去,又往后面的楼中去,那里的书房其实是好几件屋子相通的套间,他日常都在那里办公。
果然,远远地她便看到走廊那头站着几名卫戎近侍,知道叶智宸定然在里头,于是推门进去。外面是一间极大的会客室,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所以人踩上去悄无声息。
里面的门半掩着,只听到叶智宸的声音,似乎是对谁讲电话,语气似是恼怒至极:“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当然不能封锁车站,难道这点事情都要闹得中外皆知不成?你们的脑筋是死的吗,她一个孤身女子,能跑出多远?我告诉你,这件事若是办不好,我就亲自过去,你们这帮蠢材,关键时刻,真是一点用处没有……”
楚维仪在门外伫立了一会儿,终于听他“咔哒”一声挂上电话,不愧是从军之人,警觉性格外的高,下一瞬她听到他阴沉的冷喝,“是谁在外面?进来!”
楚维仪骇了一跳,推门气冲冲地走了进去,叶智宸一见到她,显得有些不耐烦,“你来这里做什么?”
楚维仪格外委屈,“我们刚新婚,你就将我晾在一边,不闻也不问,只顾着找她的下落。你这一大家子也是,一个个看我的眼神跟看苍蝇似的!我知道他们瞧不起我的出身,这些我都忍了,可是你是我丈夫,我刚过门你就冷落我,你把我当什么了,又让别人如何看我?”
叶智宸为着苏盛薇的事,心情本就烦躁,她再这样一闹,顿时叫他忍无可忍,“你给我滚出去!”
他额上青筋直冒,脸色阴沉又可怕,黑眸里迸射出骇人的火光。认识这么多年,他从未对她发这样大的火,她心底一颤,呜呜地哭起来,“早知道这样,我一定不会答应嫁给你!”一边哭,一边转身跑了出去。
庆幸终于安静了下来,叶智宸仰面半躺在沙发上,眼睛虽闭着,眉头却皱得紧紧的。因为只在角落里开了一盏灯,屋子里的光线十分晦暗,他的脸隐在阴影里,忆起那张清丽动人的脸庞,薄唇痛楚得抽动了一瞬,拳头攥紧,能够看清上面分明的骨节。
兴许是神经紧绷得太久了,竟然就这样睡着了,约莫睡了两个钟头,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低声叫:“四少,四少……”他本来脾气不好,被叫醒更是烦躁,伸手一挥:“滚开!”那人稍稍迟疑了一下,“四少,是我。”
叶智宸这才听出来是何继楠,坐起来揉了揉胀痛的眉头,问:“什么事?”
何继楠道:“有四少消息了。”
叶智宸本来满脸倦色,听到这句话,一下子挺直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