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竟忘了这一茬,盛年夕心中苦笑,“那一摔,右手吃上不劲,用左手也是一样的。”
白氏一听,心疼无比,“你表姐也是左手用筷,亏你小时候跟她学了几天,左手也能使筷子。罗妈妈,回头让大夫帮小姐看看手。”
“娘,不用看,养几日就好,反正我左手能使上劲。”
白氏恍若未闻,只低喃道:“小七那样一个人,竟然落得……”
盛年夕手足顿时冰凉,道:“娘,表姐他们已经走了,咱们却还活着,要好好活着,娘说是不是。”
白氏微怔,半晌含泪将牛肉送时嘴里,“正是,阿年说得对,娘听你的。”
盛夕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眼角扫过一屋子的丫鬟,见她们脸上都有喜色,心中便明白过来。
看来这三个月来,母亲不曾好好吃过一顿饭,怪不得病越来越重。
盛夕年又夹了一筷子鳝丝。
罗妈妈站在四小姐身后,轻声细语地哄道:“小姐,二奶奶的病没有好,还在用着药,那些油腻的东西不能多吃。”
白氏嗔怨道:“用几筷子没事,来人,给我盛碗汤,瞧着怪新鲜的。”
罗妈妈激动地看了小姐一眼,给白氏盛了半碗汤,捧到跟前,“您多用些。”
白氏到底体虚,喝了半碗汤,陪着女儿坐了会,便被人扶上了床。
盛夕年却足足用了两碗饭,喜得婉娘不知如何。
小姐整日坐在轮椅上不动,饭量极小,常常动几筷子就喊饱,像今日这样香喷喷的用饭,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
婉娘哪里知道,盛夕年做鬼的三个月间,就盼着能饱食一顿,因为鬼是不需要吃饭的。
饭菜撤下,婉娘几个架着小姐在院里消食。
说是消食,只是慢慢的挪动几步,为的是防止小姐长年不用的双腿萎缩。
盛夕年走了几步,双腿便抑不住的痉挛,黑发湿漉漉的贴在颊上,面色惨白如霜。她大口大口的呼气,想要把身体里极致的痛,都吐出去。
“小姐,要不要歇一歇。”
盛夕年身子微颤着,仅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前世,她见过阿年饭后消食的样子,远远瞧着云淡风清,看不出丁点端疑。却不曾想,每一步都如在刀刃上行走。
阿年,你在刀刃上走了整整九年,到底累了。而今,姐姐替你走,你放心,姐姐会一步步走得稳当。
盛夕年疲惫虚弱架着丫鬟的手,心中的斗志却如火一般灼烈燃烧。
就在这时,院里一阵喧嚣,十几个丫鬟妇人簇拥着一老妇人,走进青草堂。
老妇人手缠念珠,衣着华贵,头上金钗展翅欲飞,若非脸上布满了厉色,瞧着该是个喜庆的老太太。
老妇人一双锐眼朝盛夕年双眼看了看,眼中的嫌弃半分都不掩饰。老二也不知道作了什么孽,好好的一个嫡女,竟然是个不中用的,将来只能老死在府里。一个无用的残废,活着真是浪费米粮,还不如死了的干净。
盛夕年被她眼中的厉光吓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的颤了颤,婉娘忙将小姐护在身后,朝老太太行礼。
老太太面色阴沉,道:“四丫头腿不好,怎的嘴上也失了礼,见了长辈,为何不言不语,你母亲就是这样教养活的你?”
盛夕年推开婉娘,抬起微尖的下巴,笑道:“老太□□好,刚刚走了几步路,孙女一口气喘不上不来,缓了些。”
老太太望了她片刻,嘴角呼出一口冷气离开。
等人进屋,婉娘这才低声哄道:“小姐,别怕,老太太素来这样。”
素来这样吗?
只怕白家尚在时,她没有这个胆量吧!
盛夕夕俏脸绷得紧紧的,下巴朝窗下抬了抬。虽然听壁角的事情她不屑做,但这个老妇人显然不是什么善茬。
……
白氏听得老太太来,从锦垫上支起身子作了个揖,“媳妇病中,不能给您请安,失礼了。”
陶老太太冷哼一声,将怀里的凤钗往几上一扔。
“我们盛家虽不大富大贵,可在杭州府也有几分脸面,什么时候落魄到要去当东西?”
白氏神色一哀,“罗妈妈,把二爷这几个月的进帐,给老太太看一看。”
罗妈妈变戏法似的,掏出红色的帐本,摊在老太太跟前,“老太太,这前头是进帐,这后面是出帐。”
陶氏扫了一眼,脸色立刻不好看了。儿子三个月来一分进帐也没有,却整整花出去了两千两银子,不用想也知道是白氏的私房银子。
两千两,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心头转了几个弯,她清了清嗓子,装腔作势道:“那也没有当东西的理儿,盛家丢不起这个人。”
白氏心中冷笑,歪着床上不接话。
陶氏瞧着她病歪歪地样子,转了几个心思,讪讪道:“罢了,我掏了私房着人给他送去,你好生歇着。”
陶老太太走出里屋,经过盛夕年身边时,驻足不动,眼中的闪过冷意,“你是大家小姐,规矩素来是好的,别学着世俗妇人的样,口无遮拦。”
盛夕年不怒反笑,垂首答了一个字:“是!”
老太太见她这样,倒也不好再说什么,拂袖而去。
盛夕年目送她离去的背影,目光深深。
绮红前脚才走,后脚老太太就来,这个耳报也忒神速了些。刚刚那几句话,怕是有人滴了眼药水吧!
“婉娘,这府里可真有规矩。我这个二房堂堂嫡出的小姐,还不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