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黑獒滚下马来,跪倒在伍子胥的面前。伍子胥白眉白须,满头白发,但面如重枣,红光满面,看上去仙风道骨,像是一位老神仙。听了袁黑獒一番诉说,伍子胥气得吹胡子瞪眼,将袁黑獒训斥了一番,便来到一个山坡上,望着鬼谷的方向,自言自语道,都是这个鬼谷子在捣鬼。
这鬼谷看上去是个荒凉的地方,可眼下真正荒凉的应是越国的王城,应该是个野狐出没的地方了。伍子胥长叹了一声,吴越两国,杀来杀去,往年越人杀了吴王阖闾,如今吴人又将越王勾践赶进了这深山老林里,这也算是风水轮流转了。今天老夫上山,就是为了会会那个奇人,和鬼谷子走一盘棋,走一盘大棋。
旷野上荒无人烟,寂无人迹,伍子胥就像这荒原一样的寂寞。作为吴国的忠臣,越国的敌酋之一,他是一个一根筋的人,喜欢一竿子捅到底,变通能力并不强,他认定的死理,就算有九头牛也拉不过弯来。眼下他就认定一点,必须穷追猛打,将越王勾践一棍子打死,将越国的能臣名将、异人美人全部一网打尽,因为历史往往是由这些精英创造的,现在不抓住机会消灭他们,后患无穷。
如今真正能够独步的,恐怕只能是鬼谷子这个鬼才了。而且,在岁月的长河中,也将是空前绝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
越国王城伍子胥已经去过了,并没有找到勾践他们,十有**是逃到这深山老林里来了。如果没有鬼谷子的帮助,那就算勾践是一头豹子,也是藏不住的。
忽然,一阵苍凉的歌声从林子那边破空而来,天空日当头,男儿血可流,流不完的女儿泪,杀不尽的仇人头。头可断,血可流,仇恨不会跟风走……
歌声不仅苍凉,还十分悲壮。
伍子胥痴痴地听着,呆了半晌,毛骨悚然。
伍子胥穿过那片林子,找到了那个女人,她正在砟柴。他感到颇为纳闷,一个砍柴的女子,居然也会唱出这么迷人的歌声,而且是这种歌声。
他看得眼睛都直了,这位陌生的女子,颇有几分姿色,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柴刀,仿佛砍下去的不是木柴,而是仇敌的脖颈。
他问,你是什么人?
她头也不回,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是个女人?
连瞎子都看得出来。
女人忽然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是那样的凌厉,那样的冰凉,只有内心有伤口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目光。
他不寒而栗。
女人告诉他,她的男人被吴国人杀了。
女人问他是不是上山来采草药的,不容他回答,她就叮嘱他千万要小心,山上有蛇有狼,山路又陡又滑,这一大把年纪了,小心跌倒了再也爬不起来。
女人走了,挑着柴担,唱着歌谣。
他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山野,一脸的惆怅与迷茫,顿时觉得天地之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萧瑟与苍凉之意。
媚娘藏身在树丛中,她的身子在轻微地发抖,她在极力地控制着自己。那个砟柴的女子一定是个探子,这一点媚娘心里很清楚,可那女子为什么不出手杀了伍相国,媚娘觉得不可思议,这样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的。也许这是在吴军扎营的地方,她怕打草惊蛇,惊动了袁黑獒他们脱不了身吧。
决不能放她走,媚娘的心里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媚娘一个白鹤展翅,凌空起飞,稳稳当当地落在那个砟柴女子的面前。媚娘的背上斜背着一柄长剑,杏黄色的剑穗飘落在肩头。她铮的一声拔剑在手,冷冷地说,想走?
这背柴的姑娘就是萧寒玉,她也倏地从青柴中抽出寒剑,这些日子来,自从鬼谷中来了个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夷光,师兄范蠡像中了魔似的着了迷,萧寒玉心中憋着一肚子气,一股无名火正无处发泄,媚娘算是撞到她的剑锋上来了。
萧寒玉的确是来刺探军情的,她离开鬼谷,想来吴军营地杀人,建立奇功,好在范师兄面前露一手。在容颜上她比不过夷光,就想用这种方法来取悦范蠡。刚才,他曾想过对伍相国下手,可她并不认识伍子胥,觉得这样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有些可怜,说不定他真的是一位来山中采药的老人,心生怜悯之情,就放过了他。如果她知道这位怪老头就是吴军的统帅,那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萧寒玉瞅了媚娘一眼,那眼神中是一个女子的骄傲与冷漠。可这一眼,也让她怔了一下,江南的水养人,这越女天下白,吴女也天下艳,这姑苏城里出来的姑娘,秦淮河畔生长的少女,还真是惊艳。如此姣好的一块美玉,还真舍不得削了。
这样刹那间的感受,媚娘也是一样的。
萧寒玉突然道,好狗不挡道,我和你前世无怨,今生无仇,你为什么要拦着我?
媚娘一声冷笑,因为你是一个越国的探子。好了,少罗嗦,想不想与我比拭一下谁的剑法快?
萧寒玉也冷笑了一声,当然是你比我快喽,因为剑法上讲究的是以慢制快,以静制动,后来者居上。连这一点道理都不懂,还有脸出来到江湖上混。
媚娘着实被激怒了,剑如流星出击,萧寒玉手中的剑也化作了一条白蛇飞出。两个美少女,两柄寒剑,她们神出鬼没,远远看去像两朵出岫的白云在飘动。
萧寒玉的眉宇间有一种可怕的痛苦与仇恨,那是她对师兄感情失落后造成的,她现在是将媚娘当成了夷光,一心想要毁灭世界,毁灭自己。爱使女人变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