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阳见过少爷。 ”那人影从黑暗中走出,星光洒在他身上,正是秦阳。
“是你。”游方脸上没有多少意外的神情,只是淡淡地说道:“怎么,不习惯克己园的环境,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秦阳伸出双手,右手食指在左手背上轻点三下,笑道:“难道不是少爷约我晚上三更来后院相见的吗?”
“果然只有你个人来。”游方漫然而笑,脸上难掩倦怠地倚在廊下的柱子上,目光瞥向不过数步之隔的牡丹花从。
四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有微风吹过,将两人的呼吸都吹散在夜色里,吹倦了星辉涟漪。
良久,秦阳才压低了声音,轻声道:“那焚心当真无解?”
“知道吗,我为什么会邀你在这里相见?”游方没有回答秦阳的问题,反而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也没有等秦阳回答的意思,游方一挺身,黑夜般的长有些散乱地从脸颊散落,挡住了他大半的脸。伸出手在方才倚着的柱子上轻轻抚摸着,稍低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一道道醒目的抓痕。
“那一年,是在一个寒冷的秋天傍晚,我就是被绑在这里,被人强行控着脑袋,撑开双眼,那两个被我牵连的人,就在这片牡丹花所在的位置,距离我仿佛只有一步之遥,被人毫不留情地推入挖好的土坑,我看着一抔土一抔土的落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绝望与恐惧一点点掩埋。”
游方轻笑一声,指尖在陈旧的刻痕上留下崭新的痕迹,面颊上的笑容缓缓失去了温度,只剩下深深的苍白和凛冽的决绝,“后来,当我娘亲手拉着我,给她自己喂了绝命的剧毒时,我便不会再做那些自掘坟墓的蠢事了。”
游方说的轻描淡写,夏夜里的那股恼人的燥热,却失去了该有的酷热,人心之中的阴冷突破了心防。秦阳面带惊骇地看着背对着他的游方,心中已经有了那个问题的答案。
游方突然转过身,目光变得比黑夜还要幽暗,嘴角扬起邪魅的弧度,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会一直留着你的命,因为我想看着,你这样的人能走多远?对了,让我猜猜你的那点小心思,你是想要从我这里得到炼化蓝家那件东西的方法吧?”
秦阳不自觉退后了一步,这一刹那,他忽然有一种被人看穿了全部的恐惧,仿佛在他面前站着的不再是那个唇红齿白的皎皎少年,而是一个会吞噬人心,面容狰狞可怖的恶魔厉鬼。
……
火盆中,几页残纸被腾起的火舌吞没,纸是好纸,埋在地下数年,取出来是依旧光洁如新,便是那上面娟秀的字体也恍如刚刚写上,醒干后不久似的,不过,到底抵不过火焰的热度,了去成了灰烬。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游方手一拂,面前的千机宝盒顿时消失,只剩下两封新写的信件,已经封好,静静地躺在桌上。
“少爷。”观言睡眼朦胧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有些迷茫地看了一眼周遭,终于反应了过来,连忙下了床。
“你醒了?”眉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游方看向观言的目光中闪过稍纵即逝的疑惑,照理说,那颗药能够让观言睡到天明才是,怎么?
“少爷,我这是睡了多久?”说话间,一声极为突兀的‘咕噜’声从观言腹中传出。
游方不觉笑了出来,道:“饿坏了吧,自己去厨房找点吃的吧,天亮后,陪我去墓园一趟。”
很累,几乎是脑袋沾到枕头的瞬间,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栖霞城沸腾了,城中所有人都在议论着凌晨时分,少空山宝光照耀天际的事情,所有人都猜测有至宝将要出世。
游方听闻后,慢悠悠地吃过早饭,就带着观言还有秦阳一起乘车去了陵园,并没有理会什么宝物的事。
城中越热闹了,可以看到不少带着兵器的陌生面孔,几家大些的旅馆客栈都人满为患,并且还有更多的人从城外赶来。
“大多数都是些俗世之人,少有阶位在身的修士,不过,不排除有强大的修士躲在暗中不曾露面。”秦阳放下车窗,说道。
秦阳的气色有些倦怠,也是,奔波了一个晚上没有休息,即便是二阶武师,也是有些吃不消的。
游方斜倚在靠枕上,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慵懒的气息,道:“该头疼的人不是我们。”
“可是,属下有一点不明白,少爷为何要让我把少空山里的秘密泄露出去?这样一来,少爷昨日的种种安排,岂不是徒劳无功了?”
“你担心的是引来太多的人争夺,我不能满足对你的承诺吧?”游方笑着反问道。
“少爷明鉴,属下确实有一些担心。”秦阳一愣,迟疑了片刻,还是实话实说道。
“昨天做的一切,都只是表个态度而已,如果所有人都跟我大伯一个性子,自然是足够了。”游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接着道:“据你所说,秦一宇是四阶武师,况且少空山中还有不少你们秦家的人手供他调遣,不给他找到足够的对手,你以为,就凭我们几个,能够从他手里抢到那件东西吗?”
“少爷果然深谋远虑。”
“我手里能够动用的力量,满打满算就你们三个,加上我,继承城主后,勉强可以拥有近乎二阶的官势加成,这还是在栖霞城之中,到了少空山估计也就一阶左右,算来算去,我的实力都是最弱的,不把水彻底搅浑,哪里会有我的机会。”
浓密的枝叶挡住了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