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辛夷还未拜倒,洛偃的手已经扶过来,“天气冷,快别在这风口上。”
温顺起身,洛偃的脸上都是倦意,辛夷为他解下狐裘,“陛下来的不巧,恫儿刚刚午睡,想来陛下见不着了。”
“你醒着就好,恫儿这时候,就该多睡,身轻体壮,才能为朕镇守疆土。”轻轻吸气,尽是一股品茗之香,果然,那茶具火炉还未来的收,洛偃自己坐过去,“你好闲的心,看来朕来的巧。”
“陛下是要跟嫔妾讨杯茶喝?”辛夷浅笑,眼角不自觉的看过书案,不曾想洛偃会被茶香吸引,倒叫自己始料未及,不过心中马上有了主意,“陛下要喝臣妾的茶,却不能白白讨了去,正巧臣妾读书有所不解之处,陛下若是为臣妾破了谜题呢,才可以用臣妾的茶,若不然,可别说臣妾没有待客之道了。”
洛偃才刚坐稳,听她这样讲,反而更来了兴致,“却想看看,是什么问题,想难住朕!”
不过难住他的,不是那一卷书文,而是案头那一枝朱钗。
九尾伸展,展翅涅槃,口中宝石光华闪烁,除了她,还会有谁有这样首饰!
伸手握进掌心,冰冷的金属温度,还有咯人的尖锐棱角,都沉沉嵌入他的皮肉,半夏,若你还在,若凤仪殿还有笑语,我也就不会走遍六宫,却没有一刻温暖,没有一处方向!
眉头一寸一寸紧锁,不敢低头,害怕那泪水会止不住,由不得自己的心。
“陛下——”辛夷轻轻从背后拥住他,“是臣妾的错,叫陛下看到这伤心的物事,都是臣妾不当心。”
“不怪你!”洛偃苦笑一声,将那朱钗收入怀中,“皇后的东西所留不多,朕想把它带在身边,可好?”
“一枝朱钗遥寄相思,臣妾怎会不理解陛下的心?”辛夷点头,“小轩窗,正梳妆,陛下心头的温情,臣妾何尝不贪念。”
“唯恐相逢应不识!”洛偃合上眼睑,由着泪水恒流,他的半夏,还冰冷的躺在梓宫里,凤仪殿,还留着她的温度,而今日的朝堂,却已经要想着取而代之,当真是人走茶凉,连片刻的温存也不想留给他。
“不,娘娘不会忘了陛下,陛下的心头,也一定会有娘娘的模样,那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磨灭的!”辛夷哭的肝肠寸断,“只是嫔妾日后,便是连祭奠,也不能了。”
“你也听说了是不是?他们逼着朕立后!可是朕不想,朕从圣安门迎娶的女人,唯有她一人,朕要她等了一年又一年,谁知连相守,竟然也只有一年!”洛偃的拳头重重的砸在案头,“苍天不公啊!她为什么会离开朕!为什么!”
“逝者已矣,陛下还是珍重自身的好!”辛夷捧起洛偃砸的通红的手,揣在怀中轻轻揉着,“皇后娘娘看到陛下这样,该如何心疼呢,难道娘娘已经不在了,陛下还要叫她魂魄不安,日日夜夜为陛下忧愁?”
“不会了!”洛偃看着辛夷,言语诚恳,“真的不会了!”
“嫔妾知道,陛下心中的皇后,唯有娘娘一人,那么能入主凤仪殿的人,也该唯有娘娘一人,一国之母,也唯有娘娘一人,这点尊荣,是陛下唯一能给娘娘的,陛下不愿再给别人。”辛夷跪倒在洛偃面前,“那么也请陛下,不要将这份尊荣,分享给任何人!”
辛夷再拜,“嫔妾知道前朝议论纷纷,不是那么容易平息,可是臣妾却也知道,任何人,都该珍惜感情,臣妾读汉书,见汉宣帝刘询在霍光扶持下登基,迎娶其女为妃,前朝众臣都以为霍光之女身份尊贵,宜母仪天下,而刘询却在天下间寻找自己寒微时傍身的一柄旧剑,众臣自然明白其中深意,便纷纷上书,立宣帝寒微时糟糠之妻许平君为后,陛下如今,为何不可效仿当年宣帝?向群臣表明自己的心意呢?”
“宣帝?许平君?”洛偃心中茅塞顿开,这一团疑云,仿佛很快就要破云见日了,“那么辛夷以为,朕该如何表明心意?”
“陛下手中的朱钗,便是那旧剑!”辛夷伸手,将那朱钗接在手中,“陛下方才这样大力的紧握,金钗已经变形不能再用,明日陛下大可在群臣面前拿出此物,要招揽天下能人异士,只为修好皇后娘娘留下的这不起眼的金钗,这其中情义,难道还会有人不领情吗?”
“辛夷,为何你总是这样的与众不同?”洛偃望着眼前的女子,她的容颜已经是这世上他最不能克制的所在,而如今,她的才智聪慧,更叫自己惊喜,她究竟有多少力量,掩藏在不为人知的深处。
“陛下岂不是资治通鉴中,孙权有云,‘但当涉猎,见往事耳’,臣妾如今,不过是常读书,有所助益罢了。”
洛偃伸手将辛夷扶起,眉眼中唯有宠溺,“辛夷是想说,士别三日,朕当刮目相待?可是?”
“陛下——”辛夷娇笑一声,扑倒在洛偃怀中,莺啼细雨,“陛下的心结可是结了,那臣妾的谜题,陛下可还要解?”
“朕是要解的!”洛偃一把搂住她的腰肢,贪婪的吻在她的脸颊,“先叫朕看看的你心可好?”
旖旎惷光,就在这幽香之间上演,于翊锦宫而言,不过是一点激流,而于整个朝堂,又是一场波澜!
金钗之事一出,前朝关于立后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而凤仪殿却迎来了另一件物事,是洛偃亲自绘出的凤仪天下图,正挂在凤仪殿亭中,并且宣旨六宫,初一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