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高悬,为这闺中女子相贺,而无人看到,那烛泪,一滴一滴,又是为谁泪落?
红拂在镜前,为染儿理顺万千青丝,镜中的公主,眉如远黛不点而翠,唇如朱砌不色而红,皓目盈盈,顾盼留情,这天下间,有谁,能有公主的颜色的万中之一?又有谁,配的上公主的尊贵身份?
好在公主,并不自持身份,不肯屈尊,若不然,便是人中龙凤,也不及公主一二。
可是离了这宫廷的庇护,公主往后的日子,真的还能如此波澜不惊称心如意吗?
身侧的绿芜可没有这些担忧,她手里握着一大把的和合朱钗,前前后后的插了满头,说着是为公主试戴,可谁不晓得,她是为了自己臭美。不过公主放纵,谁敢道一声不是?
“公主,夜深了,就寝吧。”为染儿换上冰丝睡裙,点上安神凝香,放好帷帐,红拂扶着染儿在榻上躺好,“公主,明日要起个大早的,今夜,早些睡下吧。”
“可是红拂,我好像有些睡不着。”染儿轻叹,“以后,我就不会再睡在翊锦宫了吧。”
“谁说?皇后娘娘吩咐了,公主便是出嫁,这翊锦宫也该按着公主在时原样布置,往后公主回宫来,也还是要住在这里的。”绿芜收拾了妆台进来,“公主的日子长着,往后住在哪儿,还不是公主一句话的事。”
“公主住在哪儿没关系,只要奴婢还跟着公主,咱们几个还在一起,就好。”红拂同绿芜握住染儿的双手,“不管前路如何,奴婢誓死效忠公主,永不背弃。”
“好了!我是欢欢喜喜的出嫁,又不是去过关斩将,哪有什么誓死效忠的鬼话?”染儿心里不无动容,可是嘴上还在逗趣。
“这就对了,咱们欢欢喜喜的陪着公主出嫁。”绿芜欢喜的没心没肺,拉着红拂在外室歇下,许是安神凝香的功效,翊锦宫陷入一片寂静,等待着迎接黎明的喧嚣。
礼乐钟声第一声想起时,便是公主府一应事务备全,驸马进宫迎亲的时辰,也便是这时候,红拂从帷帐中扶起早早醒来等着的染儿,宫廷轨迹,必须驸马动身,公主才可起身,由此显示驸马日后时时以公主为大,事事以公主为先。虽然榻上的染儿早早醒来,却也不得起身,一直熬到礼钟敲响。
数十众宫女鱼贯而入,手中托盘,自浣手的金盆起,拂尘,痰盂,漱口茶,一直到玉带荷包,连着足下的玉靴,一应具备,直从殿内,排到翊锦宫宫门外数十丈之远,盥洗,梳头,整装,皆有尚宫局女官专门侍候,一排排宫女打仪门出去,一排排宫女再进来,染儿心里各种不愿,却也不得同她们生气,新娘子出嫁的时候,是不能动怒的,否则这一生,都要同人置气了。
绿芜和红拂是陪嫁宫女,身份自然不能等同一般宫人,也被这些侍女打扮起来,粉团玉砌,喜气洋洋的,在一旁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