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逆是一条漫长而艰辛的道路, 需步步为营, 小心谨慎,因为一旦走错了, 一步错,则满盘皆输。严如是定然是分外小心谨慎,断然不会轻易让人抓到把柄,昭华公主手指无意识地轻捻着棋子, 细细思索着。
前世嫁给严如是的头一年, 她心中欢喜,做着不切实际的美梦,后两年心灰意冷,渐渐消沉, 整日里躲在院子里守着她那堆书册和花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曾关心过世事如何,一直到皇兄出事,她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恨着燕王, 想方设法的报仇, 一心只想杀了燕王,若不是后来安宁郡主的事情让她起了疑心,她都不曾怀疑过枕边人竟然是她的杀兄仇人。
这也导致了她对严家的事情知晓不多。
退一万步讲,前世她一个养在后宫中的公主,不是皇子,更不是大臣,又何须去过问朝中如何如何,从前,她从不曾关心过这些。
可这一回,跟上一次不一样了。
她已经知晓了严家的心思,就断然没有置之不理的道理,严如是在京城之中到底有多少人手,京城中除了右相,还有谁是他的人?严如是留在京城,可是京城附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因着她的改变,如今很多事情都开始改变,最大的改变就是她这一世早早的退了婚,不必再嫁给严如是,而严如是跟李家的关系也摆在了台面上,京中所有人都盯着呢。
这关系是明里还是暗里,差别可大了。
前世李家弃明投暗,李清漪傻傻的将身子送给了严如是,再加上严如是的花言巧语,他们背地里登上了严家的贼船,今生,有她在,严如是休想这般轻易的得逞,也休想借着李清漪搭上李家。
她一定要好好想想,想想该如何离间这两边!
昭华公主捏着棋子,想了很多很多,这些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也只是一瞬间,她抬起头,看向慕容兰心,笑道:“你回去之后,可曾被你哥责骂?”
“啊?”慕容兰心一愣,想到下午回府之后挨训的情景,不禁苦了脸,还真被公主猜对了,下午她被提回去时,哥哥面色很不好。
她实话实说道:“训了,哥哥说我太胡闹了。”
“罚你了吗?”
“这倒是不曾。”慕容兰心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哥哥只说我做事冲动,白长了一个脑子,琴棋书画样样都会,却无一不精通,还说我既然喜欢公主,那就和安宁一起,平日里多来佛安寺走动走动,沾沾佛气,跟着公主您看看书练练字,修身养性,好散散身上的顽劣。”哥哥向来宠她,即便她犯了错,也只是训斥一顿,将她往好的地方指引,还从未严厉地惩戒过她。
昭华公主眯着眼看着她,来佛安寺是假,与她多走动走动是真,听她的话音,慕容恒甚是宠她,他为何让自己的妹妹常来她这里,是在向她示好?
她一个手上无权无势,婚事还黄了,很快就沦为天下人笑柄的公主,有什么值得他费心的?
还是说……他知道些什么?
如若今生严如是跟李清漪是在酒楼里行的好事,会不会前世亦是如此?如若真是这样,同样的地盘,按理说,今生能够被发现,前世就算没有安宁郡主的搅和,也该露出一丝蛛丝马迹……昭华公主想到此,无奈一笑,她怎么忘了,慕容恒能在战争之中保住慕容家,安身立命,可见他是一个明哲保身之人,更懂得进退之道。
前世慕容家发现了这秘密,在没有安宁郡主和张澄泓站起来挑事的情况下,如若自行挑开,不仅会得罪严家,更会将自身暴露,将慕容家丢到风尖浪口上,这中间如何取舍,已然明了,慕容家自然是守口如瓶,将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昭华公主想通了这层关节,执子落下,又是一笑,“你哥哥倒是宠你,只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若是常来佛安寺,耽误了婚事该如何?”这若是前世的她,定然会觉得慕容家不忠不义,是彻彻底底的奸商,说不定还会因此记恨上,可重回一世,很多事情已然看开,明哲保身没什么不好,认清形势,趋利避害,又能护住身边的人,才是真正大智慧者。
慕容兰心浅笑道:“公主有所不知,我们商户人家没那么多讲究,我哥说了,未来的夫婿随我挑,相貌年龄家室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寻一个一心一意待我好的,我哥还说,最好找一个上门女婿,省得嫁到别人家还要伺候公婆,低声下气的在别人手里讨生活,哪有待在自己家里强。”
昭华公主随口问道:“那你可有看中的男儿?”
慕容兰心摇了摇头,“还真没有,哥哥一惯宠着我,旁的女子自幼就要习女诫,背女德,要做女红,做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说话细声细气,见到陌生人就躲避……这些,哥哥从来不曾要求我,他只希望我做自己,要我顺着自己的心意而活,我喜欢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他就千方百计的去寻来,我喜欢热闹,喜欢出去疯玩,他也不曾阻止,而是派人跟着我,确保我的安全,哥哥他从来不拿那些俗礼拘着我。”
昭华公主挑起了眉头,眼眸中露出一丝疑惑,站在他身侧的秦默也似发现了异样,眼眸一转,瞥了慕容兰心一眼。
慕容兰心说着,叹了一口气,“后来跟着安宁,知道了不少京中大宅后院的是是非非,我对婚姻之事更加没有兴趣了,不愿意嫁给别人跟一群妻妾争风吃醋,也不愿意被人世俗礼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