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忘了自己为了救这个人已经不能说话了。
她变成了一棵普通的树,甚至连叶子都要长不出来了,江水难过的都要哭出来了,她还没有开过花呢!
男人靠在树上发呆,脑袋上突然湿漉漉的。
可是这小树上干干的啊,哪里来的水...
男人不明白,男人也不想明白,男人把江水给砍了...
江水被气了个半死,早知道当初不救这人了,以后不仅不能长叶子开花了,连真正的江水都不能看了!
好吧,江水其实不用气就已经半死了。所以男人才砍了她。
男人把江水做成了一枝毛笔。
整天拿着江水写写画画,不做正事。
江水被男人握在手里,感受男人温热的掌心和粗糙的薄茧。
男人不知疲惫的抄着着一句诗。
“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
江水被男人握着写一次,心里便跟着默默念一次。念的多了,心里就觉得涩涩的。
她瞧见那本诗集上写的,这人原来是在怀念姑娘啊,才一遍遍的抄着这句诗。
这人自杀原来是为了一个姑娘啊...
他怎么能这么自私呢,不就是一个姑娘嘛,就寻死觅活的,他难道不用管辛苦把他养大的父母,不用管培养他的老师么?
他应该去干些更有意义的事情啊。
长的这么好看的人怎么就这般自私呢?
江水真的哭出来了。
墨水在白色的宣纸上弥漫开来,将顾情长工工整整抄写了一整页纸的诗句全部染成黑色。
顾情长无奈的将宣纸拿出去晾晒,毛笔却跟着他的步子在地上咕噜咕噜滚着,笔身上的漆皮掉落了不少。
“你也老了啊。”男人轻叹。
江水别扭的哼唧,暗道你别乱摸我。
已经花白了头发的男人却只是一声轻笑,将那陪伴了自己大半生的毛笔揣进怀里。
男人死了。墓碑上只有四个字:江水之夫。
江水是一支毛笔,实在不能皱眉,但此时那笔毛乱糟糟的,像个鸡窝头。
她不知道男人什么时候变成了江水之夫...
顾情长大半辈子不是一直在想念一个不知名的姑娘么?
江水在男人的坟头待了几天。
后来才终于想起,自己在变成毛笔之前是一棵树,而自己在变成一棵树之前...好像是一个人...
顾情长的小青梅顾江水死了,顾情长将顾江水的骨灰埋在江边,然后顾江水变成了一棵树。
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
原本半干的笔毛突然浸出水来,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小的坑。
江水一头扎进顾情长的坟堆里,再也没出来。
后来,坟堆陷下去了,这片荒地上突然长出一棵树。嫩绿的叶子中,大朵大朵雪白的花朵迎着微风日日摇曳。
江水终于知道开花是什么感觉了。
可是顾情长不在了。
江水在这片荒地上长啊长,长了许多年,长到这周围的一片林子都是她的子孙后代了。
却仍旧没有等到顾情长。
这里的天果树都知道江水在等一个叫顾情长的男子,所以当一条落款为“顾”字的红绸被系上某棵天果树时,江水马上就知道了。
红绸被送到江水手中,江水将红绸系在自己的树梢,好让顾情长知道自己在等他。
她能感觉到他在这儿。
甚至能感觉到他快要死了。
江水等的太久了,顾情长上辈子的骨灰已经快要没了,江水小心翼翼的将最后一捧护在自己树干里。
与那捧骨灰放在一起的,是一支破旧的毛笔。
晓晴天将婚姻簿合上,问身后不停的抖着树叶的天果树:“你想让我帮你找顾情长?”
树叶动作更大的抖了下,晴天贴着树干的背能感觉到她的急切。
晴天无奈的叹口气,既然已经上了婚姻簿,那她肯定是要插手的。
她一个月老,不能总白白看着这些相爱之人分开啊。
邵青云与邵青雨的事情已经够她遗憾了。
“我答应你。”晓晴天拍拍屁股站起来,“但是你得先把我放出去啊。”
树枝抖了抖,似乎是答应了的意思。
晴天将婚姻簿与红绸一起装进无形袋里,又安抚江水:“这红绸我得用用,等我找到顾情长就还给你。”
江水的树枝抖了抖,似乎是极不情愿,但终归是答应了。
周围的天果花忽然开始凋落,大朵大朵的花瓣像下雪一般充斥整个世界,将眼前的所有风景都挡住,等到这一切过去,晴天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原地了。
眼前的天果树稀疏了许多,附近隐隐有些喧闹声。晴天微顿了一下,树后就突然钻出两个人影来,一男一女,动作很是亲昵。
似乎是没想到这儿有人,两人嬉闹的动作突然停住了,眼神古怪的盯着她。
晴天犹疑了一下先开口:“你们知道天果花节办活动的地方在哪儿吗?”
那两人没有回答她,倒是两颗脑袋凑在一起开始商量什么。
那两人声音压的低,但晓晴天如今的耳力却是好得很,很轻松就将那两人谋划的事情听了个清楚。
“哥哥,你快看她右手!”原来是兄妹。
晴天向自己右手望去,她手里正捏着一朵极其鲜艳的颜色火红的天果花。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到她手里的...
晴天有些疑惑,抬头望向那两人,就看到哥哥眼中的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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