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笙老实答道:“有一点”。
“梁一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物,不必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他云淡风轻地说。
“你和她之间,有过不快?”,长眼的人,都看得出来。
苏应衡闭着眼,嗤笑:“何止有不快,我曾经差点儿要了她儿子的命”。
艾笙错愕地张了张嘴。
他睁开眼,眸子里带着暗光:“觉得我可怕吗?”
她摇头,轻声说:“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个好惹的男人”。
“在床上的时候?”
艾笙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正经聊个天真的很难。
周家的子孙并不住在一起,老爷子年事已高,但仍然没有完全退下来。在国务院挂了个闲职,官职听起来吓死人。
车子拐个弯,进了八金胡同,巷子不宽,稍大一点的suv便进不来。
怪不得苏应衡特意叫了两辆小汽车。
下了车,便看见一个宅院的中等门脸。门口站着两个警卫员,在呼呼的寒风里纹丝不动。
进去一看,里面比起苏家老宅的深宅大院简单朴素很多。
就是个四合院,院子里种着松柏,树枝上挂着鞭炮的红屑,十分有烟火气。
院子的各个房间都开着灯,显得亮堂,有位头发苍苍的老人拄着拐棍站在正房外面,直到苏应衡夫妻走近,眼珠才动了动。
“外公”,苏应衡叫人。
周震说:“你迟到了,舅舅们都回家了”。
话语十分家常,并不是艾笙想象中言辞训戒的模样。
艾笙便好奇地看了老人家两家。
周震立刻抓住她探究的目光。
他的眼神很有魔力,温和却有力量,像紧箍咒。
“您好”,艾笙不好再装哑巴。
周震打量她两眼,“现在像你这样,不要求风光大嫁的女孩儿不多了”。
他说话总是这样,让人听不出褒贬。
艾笙可没心大到觉得老人家是在单纯夸人,想了想老实说:“也要办的,不过风光和劳累成正比。只看人想要风光还是轻松”。
周震眼睛不着痕迹地转动两下,“你呢?”
艾笙笑容纯净,“我是个很懒的人”。
周震脸上终于露出见面后的第一个笑容。
“老先生,菜热好了”,一道恭敬身影出来了,是个穿着棉袄的中年女人,低眉顺眼。
周震点了点头,对艾笙他们说:“进去吧,外面风大”。
进了门,就看见热气腾腾的饭菜。
苏应衡看见桌上的抻面就笑:“一回来就能吃上这口”。
“老三走之后,让人掐着表煮的”,周震揭开茶盅,喝了口热茶。
苏应衡心里一动,看来老爷子已经知道机场发生的事情。
祖孙二人心照不宣。
家里人从不在周震面前提起梁一莹,只因都没觉得她是个人物。
再难听一点,也就是周楷琛这位老纨绔的玩意儿。
在周震面前,印象浅到不如茶杯里不小心掉进的苍蝇。
苏应衡给艾笙捞面,然后绊上酱,跟她说:“靳阿姨做的抻面最劲道,得空你也学一学,等回家就是我的口福”。
碍于长辈面前,她只能应好。
饭后,苏应衡拿出一尊琉璃来,说是送给老人家的礼物,“艾笙挑的”。
周震喜欢纯澈的东西,他吃虾饺,皮都得透明到能看见里面的虾仁。
他坐在红木方椅上,问艾笙:“为什么送这个?”
“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里说,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多的我欣赏不来,就觉得好看”。
她直来直去的性格倒让周震发笑,“你还读佛经啊?”
艾笙摇头:“选修课差一分及格,心里憋着一股劲儿,又选了佛学。为了不会再次挂科,死记硬背”。
苏应衡站在旁边,也忍不住发笑。
周震说:“那就谢谢你的礼物”。
“不算我的,是燕槐买下来的”。
老爷子淡笑:“夫妻间分什么你我”。
苏应衡一挑眉,喜出望外。
没想到这么快,就把家里最大一号人物摆平。
当晚他们没走,就在四合院歇下。
房间满是苏应衡年少时的痕迹,篮球,奖状,还有被涂画过的校服。
校服保存得完好无损,带着淡淡的樟脑丸的味道。
艾笙脱掉大衣,把他的校服往自己身上一套,衣摆长及大腿。
于是惊奇地瞪大眼睛,“你读高中的时候已经这么高了?”
他点头:“嗯,永远坐最后一排”。
“岂不是常常一扭头,就看见教导主任站在后门盯着你?”
他打开行李箱,翻找睡衣,“唔,教导主任知道我要出国,根本不管”。
找了半天无果,问她:“睡衣你放哪儿了?”
艾笙帮他一起找,结果找到的却是女士睡裙和睡衣。
明显是收拾的时候太匆忙,拿错了。
她顺了顺头发,干笑道:“要不你试试我的睡裙,穿上一定好看”。
苏应衡不理她,当晚裸睡。
第二天到了九点,两人才起床。
靳阿姨过来叫早,说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家里人都回来了,等老爷子起床吃早餐呢”,靳阿姨说话轻缓,听起来很舒服。
苏应衡加快扣衣服的速度。
老人家向来早上七点半准时起来,很少有推迟的时候。
今天起得晚了,多半是怕其他人觉得让长辈等着他们,会责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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