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这场雪下的不小,村里好几户人家的茅草顶都压塌了,眼见着要过年了,垮了屋顶的人家急的跳脚。如今桃大爷病在床上,他的长子桃长耀主持村里一干事务。
桃长耀也是个老实性子,虽不如经常当知客师的弟弟桃长祖善言辞,但干起活来也是实实在在没话说。等雪停了,桃长耀叫了村里一些壮劳力帮着受灾村民把茅草顶修葺好了。
桃三爷家派出的壮劳力是三宝和四宝,回来时,三宝得意的跟家人吹嘘他如何如何爬到屋顶,如何如何滑下来,听得桃三爷都不耐烦了,他挖了挖耳朵,打断道:“好啦!乡里乡亲的帮忙出力是应该的,你就少说两句吧!”
三宝瘪嘴,凑到李氏身边,笑问道:“奶,看在我这么辛苦劳作的份上,家里那个猪尾巴是不是给我煮来吃呀!”
李氏翻了个白眼,道:“想的美,那是留给大宝媳妇吃的。”
“哇哇!奶,你太偏心了!我不服!”三宝大声嚷嚷。
四宝凑过来,梏住三宝的膀子,拖到屋外去了。
李氏乐呵呵的看野猴子被拖走,扭头对桃三爷道:“大宝说了啥时候回来没?这次雪下得大,路上湿滑,不行就晚点回来!”
桃三爷敲了敲烟杆子说道:“少操心了,人家潘掌柜也不是傻子,明知道下了几天雪,还放着孩子们回来!”
重孙专治老人病,李氏如今心病一除。心情也好了,也不会遇事就跟桃三爷炸毛了,说道:“瞧我这脑子,真是关心则乱!好啦好啦,我也不多想了,由着他们方便再回来吧!我只管把年货准备齐全,让孩子们回来有吃有喝就行了!”
桃三爷点头道:“能这样想就对了,在家困了几天,今天雪停了,我出去溜达溜达!”
李氏急道:“我说老头子。雪化了满地都是湿泥。你不怕摔着啊!别出去了,乖乖在家呆着吧!快过年了,摔出问题了咋整?”
桃三爷根本不听,说了句:“少咒我!”就出了门去。独留下着急的李氏。李氏赶忙跟着出屋。嚷嚷着三宝和四宝跟着桃三爷一起。才放下心来。
刘氏正在大宝屋里收拾床铺,听见李氏的声音,开门出来。问道:“娘,咋啦?”
李氏道:“还不是老头子非要出去溜达,我担心他摔倒,让三宝四宝跟着。长富媳妇,你在大宝屋里干啥呢?”
刘氏道:“这不打算把大宝屋子收拾收拾吗?被褥这些也要拿出来晒晒,还有屋里的灰尘也要扫扫!”
李氏积极的走过来帮忙,如今大宝媳妇是个宝,大宝的屋子也水涨船高,成了李氏和刘氏重点打扫对象了。两人合力把屋子收拾一遍,外面阳光好,想把被褥都拿出去晒着,又担心化雪空气潮,最终忍住了。
屋檐上滴滴答答的往下落着雪水,阳光透射过来,时不时闪耀着一缕金光。雪水汇聚到院坝里,流到院角树脚下和花丛中。新旧院子的夹道里,腊梅树已经长的很高了,黄黄的花瓣儿抱着一团白雪,枝干上的雪已经化了,黑褐色树干闪着润润的水光,花朵抱雪,阳光直射,竟淅淅沥沥的下起梅香雨来。
山腰殷家更是被腊梅的幽香萦绕,石阶两旁的腊梅早已长得枝繁花茂,殷修竹这几天也没有下山,呆在暖和的屋里看书绘画只是一番逍遥。
殷修竹是北方人,对雪早已习惯,奈何小媳妇桃氏对雪十分上心,尤其是连续几天的鹅毛大雪,嚷嚷着要出去堆雪人。殷修竹肯定是不同意的,最后只得开窗,让小媳妇站在窗口,看他在院坝里堆雪人。
雪人堆的很精致,两颗眼珠是用红薯削成小圆球,再用墨汁染成黑色,雪人的鼻子是一截儿红萝卜,嘴巴是半片胡萝卜。为了讨小媳妇欢喜,殷修竹还摘了两只腊梅插在雪人头顶。桃氏对这个雪人很满意,嚷嚷着让殷修竹画下来。
殷修竹笑着铺开画纸果真画了一副小媳妇开窗看雪的美图,雪人更是必不可少,桃氏对画作也是相当满意,非要让殷修竹挂起来,于是,殷修竹又有了裱画的活儿。
下雪这几天,小夫妻日子过得相当滋润,直到雪停了,殷修竹才拿着大竹扫把开始扫雪。桃氏问道:“相公,你扫雪干啥?”
殷修竹道:“雪太厚不扫不行,一旦踩实就特别滑!”
桃氏眨眼笑道:“相公不用扫呀!我们这边的雪下的再大,太阳一出来,很快就化了!跟你们北方不一样!”
殷修竹摸了摸鼻子,道:“真的?”
桃氏点头,说道:“相公来桃家村不长,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往年就是飞些小雪花而已,你当然不知道了,相公就听我的吧!”
殷修竹只好放下竹扫把,走到屋檐下。
桃氏伸手接着屋檐落下的雪水,道:“相公,你看这雪水越滴越快,就是因为雪化的更快了!”
殷修竹也伸手,接住那滴滴答答的水珠,感受着手心被水珠击打的触感和冰凉的温度,嘴角一翘:“这么说,雪人很快也化了!”
桃氏惋惜的点头,“是啊,雪的生命可短暂了!太阳一出来它就化掉了,可怜我的雪人了!”
殷修竹把桃氏接雪水的手握住,温柔道:“相公不是帮你画下来了吗?挂在墙上,你想看就能看到!”
桃氏笑了,眼睛弯成新月,点头,依偎在殷修竹身旁,殷修竹自然的抬手环着她,静静的看着屋檐滴水。
小黄黄从狗窝里探出头来,汪汪汪的叫着,在院坝了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