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景琅与母亲策马奔驰到日落时分,终于停在一处高高的土坡上,遥望前方时,她终于明白了母亲的意思。
仍然遥远的前方,竟然是一片繁茂无边的大森林。
“前面就是凤羽森林,过了凤羽森林是凤骨山,凤骨山里有凤脊峡谷,”雪娘骑在马背上,凝视着故乡的土地,缓缓的道,“那是神明的长眠之地。”
“真美……”景琅也骑在马背上,虽然疲惫不堪,却还是被凤骨森林的壮美给惊艳到了,眼里染上肃穆之色,喃喃,“唯有得到神明的恩泽,才能养育出这样的土地。”
正值春天,远远望去,那片绿十分的浓烈纯粹,几乎横亘了整个地平线,散发着无限的生机。
那片绿的上方,则是几乎覆盖了整个世界的纯净的蓝,绿色与蓝色之间,是隐约可见的雪峰。
神秘,广袤,纯粹,壮美,不沾染半点尘埃,似乎踏入其中便能顺着雪峰爬上天空,如果这世上真有神明,神明一定会住在这里。
“确实很美。”雪娘目光幽幽的,声音也幽幽的,“这世上,再也没有比那片土地更美的地方了。”
“凤羽森林的春天是绿色的,夏天和秋天却是缤纷的,大片大片的紫藤花、凤凰花会盛开,还有红色的枫叶,黄色的银杏,很多很多,远远望去,就像凤凰张开五彩的尾巴,栖息在这片大地上。”
景琅转头,看到原本比她更为疲惫的母亲宛如一座雕像,一动不动,凝视远方和眼里居然有泪光闪烁。
那是母亲第一次在她面前落泪。
她的目光下移,看到母亲的双手在隐隐发抖。
“母亲,你既然这么喜欢这里,那咱们就先在这里长住吧……”
但雪娘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喃喃:“据说远古之时,神母女娲身死魂散之后,她的坐骑七彩凤凰便自断羽翼,长俯此处,日夜悲鸣,直到泣血而亡。它的尸骨,便化为凤骨山。”
“我的族人,千百年来一直栖身凤骨山深处,远离人居,与世无争,然而……”说到这里,她再没有说话,只有眼角又落下一滴泪来。
你的族人现在怎么样了?
景琅很想问,但看母亲这样,又不敢问。
她知道,母亲的身后,一定有悲惨可怕的过去,她想知道,却更害怕知道。
雪娘抬手拭去眼泪,慢慢的爬下马背,解开缰绳和马鞍,缓缓的道:“这两匹马,就放它们自由吧,免得它们打扰了神明。”
“可是没有马的话,我担心母亲的身体……”
“无妨。”雪娘摇头,“那是我的故乡,无论多远多难,我都一定能走得到的。而且林中难行,无法骑行,这两匹马陪了咱们这么久,也该奖赏它们。”
景琅沉默了一会,不再坚持,跳下马来,也放马自由。
而后她扶着母亲,慢慢穿越余下的荒野。
如此,走到次日午时,两人终于走到了凤羽森林面前。
凤羽森林远看很美,近看也很美,只是林盛草茂,密如重帘,根本无路可行,甚至无法辨别方向。
景琅皱眉:“母亲,咱们要如何通过这片大森林?”
她相信,哪怕最有经验的猎人也无法顺利通过这片纵深长达数百里、甚至上千里的大森林,而她又没有在森林里生活的经历,不可能过得去。
“无妨,”雪娘微笑,环视四周,“母亲知道该怎么走。”
说罢,她踏入森林,慢慢的在参天大树中穿行,不断抬头观察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
景琅不知道母亲在干什么,也没有多问,只是耐心的跟在母亲身边。
雪娘在森林边沿地带转了好久,停在一棵参天大树之下,抬头,怔怔的看了这棵大树半晌后,忽然抬起手来,抱住这棵大树,将脸贴在树干上,阖上眼睛。
她的模样,就像在外飘泊太久的孩子终于回到家里,靠在母亲的怀抱中,久久不愿放开。
景琅仔细看这棵大树,这棵树除了长得比较高大之外,似乎并没有特别之处,到底母亲为什么会对这棵树这么有感情呢?
足足过了一刻多钟后,雪娘才睁开眼睛,擦了擦眼泪,指向一个方向:“咱们朝那边走。”
景琅奇怪:“为什么?”
她都仔细看过了,那棵树上并没有刻有任何标志,母亲是如何选定方向的?
雪娘微笑,抬头,微眯眼睛:“看那棵树的树冠,是不是枝叶的生长方向都朝向这边?”
景琅仔细观察,还真是这样哪。
笔直、光滑、高高的树干顶上是巨大的树冠,这片树冠与其它大树的树冠连在一起,简直可以遮天蔽日,树下光线昏暗,仰头又看不到日头,一般人很难注意到这棵树的枝叶都朝同一个方向伸展。
“这种树,都是我们的祖先亲手所种,它的枝叶都朝部落所在的方向伸展,无一例外,绝不出错。千百年来,外出的族人都是根据这种树来判断方向,寻找回家的路。所以,我们都称这种树为‘引路者’。”雪娘低低的道。
“好神奇的树。”景琅惊叹,不禁对这种树心生敬意。
同时对母亲的认知又加深了一层。
“咱们只要找到这种树,遵循它的指引前进就好。”
景琅扶着母亲走走停停一阵后,果然又发现同样的“引路者”。
而后,两人在大树下休息,准备过夜。
“不知晚上会不会有野兽出没?”景琅又开始担心。
“不怕。”雪娘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