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降那天,景毅骑着马一身便装,和另一名便装男子并驾而行,走到姒琅面前。
姒琅只是淡淡的扫了景毅一眼,目光就落到了他旁边的那名便装男子身上。
那名便装男子低垂着头,紧紧握着缰绳,不言不语。但姒琅一眼就能认出,这人就是女扮男装的景嬛。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姒琅也握紧了缰绳,压下对景嬛的杀机,只对着景毅道:“对你和你全家的赦免,还需要皇上下达圣旨,但我保证,我一定会保护你和你重要的人的安全。”
她的“公主”身份尚未被景立天认同,而且只有皇上才能赦免景毅这样的谋反者,她给予景毅的“赦免”其实并无法律依据,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位“景久久”公主已经掌握了兵权和民心,肯定要成为皇位继承人,就连皇上都不能把她怎么样了,所以她说的话,其实比皇上更有用。
只是,即使这样,景毅还是需要走完“赦免”程序。
景毅淡淡道:“好,我信你。”
姒琅微微一笑:“那么,一起进城吧。”
她掉转马头,走在前头,身边是一大群将领,身后跟着景毅及其亲信,再身后,就是无数将士。
浩浩荡荡的兵马开进京城,夹道都是围观的百姓。
虽然全城百姓都很欣慰这场皇权争夺战终于结束了,但,死了那么多人,耗了那么多财力,他们又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恐惧和不安,加上空气中还弥漫着鲜血与死亡的气息,他们实在笑不起来。
围满人群的街道是与人数不符的安静,百姓们都在低声窃语着“战神公主”的风华与威名,对她充满了好奇。
前方的皇宫里却是热闹非凡,正在为迎接“战神公主”的到来而准备盛大的宴席。
昏迷过去的景立天不仅清醒了过来,还一反病态的下床,亲自检查这场盛宴。
他衣着光鲜,精神焕发,连苍白太久的面容都染上了一份健康的红润。
“这些酒太次了,赶紧把朕珍藏的西域葡萄酒全部拿出来——”
“这里再增设十张桌子,去各个宫殿借好的桌子过来,不可怠慢了各位将军!”
“皇宫的妃子,年纪三十以下的都要献艺助兴,演得不好的以后就别出门了……”
“素菜一定要在将军们到来之后再下锅,务必保持新鲜……”
……
景立天也就是领着贞妃在后花园的宴席现场看看,监督厨房和安排饭菜的具体负责人却是楚妃。
他的要求和命令,全部由楚妃传达和监督,楚妃的地位虽然不如贞妃,却是后宫的掌管者。
楚刀跟在景立天的身边,冷眼看着景立天的举动,沉默不已。
景立天看起来满心欢喜,很是热切的期待“景久久”这位女儿的归来,开口闭口都是这位女儿如何如何出色,不明真相的宫人听了都以为他真的有“景久久”这个公主且非常疼爱这位公主。
只有他知道,景立天恨“景久久”恨到了骨子里和血脉里。
就是这份强大到足以毁天灭地的恨意,给了已经好多天下不了床的景立天动力。景立天凭着这股来自仇恨的“动力”,成功的让自己打起精神,能吃能喝,能走能笑,亲自安排这一场迎接“卫国功臣”“保皇功臣”的盛大宫宴。
楚刀还知道,景立天在通过这一场场戏来蒙蔽世人、安抚世人,实现局势和人心的平稳后,一定会不择手段的杀掉“景久久”及其心腹。
当然,“景久久”也一定是这么想的。
这对父女都在全力扮演“慈爱的好父亲与孝顺的好女儿”这出戏,以此收买人心和稳定局势,暗地里却都卯足了劲给对方捅刀子,谁演得更好、时机抓得更好、出手更狠更重,谁就能赢得最后的胜利。
现在开始,才是真正的决战啊。
谁会赢呢?楚刀心不在焉的想着。
“皇上,”忙出一身汗的楚妃带着几名协助的嫔妃走过来,娇声细气的道,“御膳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臣妾相信今晚的宴席一定能顺利。”
景立天满意的点头:“辛苦楚妃了,你们几个先下去歇息和更衣吧,准备参加宴席。哦,对了,你们几个不用在宴席上献艺助兴。”
“谢皇上。”楚妃等几人行了礼,退下去。
而后景立天开始在灯火通明的湖畔走来走去,不断翘首以待:“久久她们怎么还没来?楚刀,你赶紧去看看,看到了就接过来。”
“是。”楚刀骑马往皇宫大门的方向行去,心里有种麻木的感觉。
他不知与姒月母女斗了多少年,受了多少罪,如今却演变成这种局面,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有什么感受和想法了。
来到皇宫大门后,他就一直骑马,守在那里,等着“景久久”的归来。
他没有等待太久,前方就出现了一支壮阔的队伍。
他看着那支队伍,有些心惊肉跳:那……都是“景久久”的兵啊,如果“景久久”直接带兵攻入皇宫,根本无人挡得住。
一时间,他心里颇有些悲凉:辛辛苦苦这么多年,都斗不过一对奴隶出身的母女,他到底拼到现在是为了什么?
姒琅走近了,楚刀从马背上跃下来,上前,抱拳:“神机营楚刀受皇上所命,前来迎接公主进宫。”
姒琅之前已经在军营里换了一身利落的便装,看起来更是英姿飒爽,容光焕发。她冲楚刀抱了抱拳,说得客气又爽快,丝毫不像与楚刀有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