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看着吐蕃帝王浇灌花草的清雅模样,一下被自家驸马擒住了脸儿,便只能进礼明殿给僖宁送百鸟朝凤的头面去了。
周璟看着小人儿清秀的背影,不由的皱了皱眉,就这般喜欢温润的?想到后,不由的摇了摇头大步朝着苏松的玉簪花走去,只见那风雅温润的赞普一转头,侧脸上长长一道女儿家指甲画出来的红痕。倒也真不是一般的温润好脾性,都被挠成这般了,还有闲情雅致浇花种草。
苏松看到周大将军过来,便慢条斯理的放下长嘴银壶,温笑着看着他道:“这玉簪花清秀有余,可是却不敌秋海棠娇媚,只是本君不知如何培育秋海棠,得知将军博闻广识,早就想请教一二。”
周璟懒散的坐在石凳上,抬起眼皮扫了一眼苏松脸上被抓的红痕,宫娥忙捧着新煮的碧螺春小心的放在了石桌上。
一个是权臣将军一个是吐蕃君王本来极不搭边儿的两个人,此刻却坐在同一张石桌上,细细的品着今年的新茶。苏松生性温和,举止也颇为守礼,周璟则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模样,可是两人心知对方都是老谋深算的。
拨了拨浮起的清茶,苏松差人把棋盘摆上,温和道:“当年将军远征吐蕃,用三千兵马退我吐蕃两万重骑兵,的确伶人佩服。本君那是还是世子,当时唯一的一个念想就是跟将军厮杀一回,可是无奈身子素来孱弱,行不了几里路就喘不过气来……如今只能和将军在棋盘上厮杀了。”
周璟十六岁便随汾王出征塞外,用兵之术自然独到,那些溜须拍马之辈整日拿这些说事儿,他耳朵都觉得磨茧了,如今这苏松说这番话倒是谨慎保守。修长的手指捻着一粒盈滑的黑子,轻描淡写道:“虽未与赞普厮杀,倒是贵国的宰相,在罗州劫掠本将爱妻,本将随手将他挂在了城墙上。”
苏松听到这句话,深邃的眸子里散出点点笑意,左相素来冷峻,倒是没听他提起过此事。
谈谈花草,于天晴处对弈自然是轻松风雅,可是这等风雅究竟能维持多少时间很难说,如今吐蕃旧部叛乱,已经攻下了吐蕃的小驿,西唐的立场很难说站在谁的一方,毕竟国之益利远胜于个人情愫,若是西唐为了城池转而支持二皇子,那么如今的饮茶对弈的美好场景将永永远远的扯碎撕裂。
苏松放下手里的白子,眉眼望向周璟,认真道:“叛将、叛臣永世而诛之,我吐蕃如今为西唐女婿,若是西唐瞧上了新的女婿,本君自然会倾尽吐蕃之力来攻击西唐,到时便是吐蕃亡国,西唐也会落得断壁残垣。”
周璟薄唇一勾,这话让皇帝听了,可能会畏缩恐惧,可是战场的男儿,听到这话血脉却是忿然刺激,“天无二日,若是敢有星辰挡我西唐,本将自当如后羿,挽三千石弓,散万千流火!”
苏松笑着拨了拨浮茶,“没错,将军的手段和魄力,本君自然是相信。可如今西唐的江山被徐长缨毁坏的风雨飘摇,贵国皇帝甚至舍弃百万黎民逃窜到齐州,民心还剩多少,将军远比本君清楚。再者,西突厥常年垂涎西唐的丰州、灵州,西突厥大皇子刚登基,西唐顾及突厥还来不及,怎可挽弓三千,射我吐蕃流火。”
周璟随手折断苏松的玉簪花,“玉簪花好,可是花期太短,就像是西突厥的大皇子。弑父逼宫,才得来的龙椅,能长久几时,再说西突厥的世子还在西唐境内,嫡系宽和世子和弑父的逆贼,孰更胜些?”男人间的谋略,言谈举止间便是江山的倾覆,周璟言语里玩世不恭,可是句句又打在吐蕃赞普的七寸上。
苏松淡淡一笑,周璟不是凡夫俗子,以吐蕃当前的时局更无与西唐日月争辉的可能,乱世用重典,有周璟在,西唐终究是旭日当空,光垂万千。
周璟吹落掌心的玉簪花,淡淡道:“赞普贵为吐蕃之君,坐拥吐蕃锦绣江山,可是最该注意的不是二皇子,而是贵国左相。贵国左相狼子野心,且最喜劫掠人.妻。”
苏松是个谨慎之人,对别人说的话也总是反反复复的琢磨一番,听到鹬蚌相争心里就一凉,听到左相喜欢人.妻,一双深沉的眉眼又深深的看了院子里的玉簪花一眼,“左相忠心耿耿……”
“赞普与二皇子鹬蚌相争,最得利的便是左相这个渔翁,何来忠心耿耿之说?“周璟挑眉望着远处的琉璃瓦,权臣并无忠心可言,之所以俯首称臣不过是心上有挂牵,宋麟这个人无情且一心只有权位,将来必会反。
苏松不是昏庸的软蛋,自然知道这其中的曲折,一双手微微的摩挲着白子,半晌朝周璟道:“吐蕃为西唐女婿,将来僖宁生下世子,更是血脉相亲,西唐立场坚定,本君必然万世忠于西唐,与西唐永结秦晋之好。”
周璟笑着将一本养花的古本推到了苏松的跟前,“花要种好,根基要先稳妥,西唐自然不会疏远血脉相亲之人。”至于吐蕃二皇子,且留着闹一闹,吐蕃只有持续的不安稳,西唐才有精力收服那些好战的蛮夷。
两人皆是心怀帝王之术的掌棋人,将来会发生什么事儿,尽在掌握之中。
两人四下无话,倒是内院里传来阵阵和睦的笑声,甄明玉笑着看着僖宁握着小软鞭,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