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端详着夏若,宛如在看自己精心雕琢的璞玉,这是他一刀一笔塑造出的艺术品,每一个细节都是他喜好的反映,精致得无可挑剔。
夏若也挺满意自己的装扮,正准备付款时,凌昭阳双指一夹两张钞票,潇洒地替她付了钱。
夏若狐疑地问:“等等,你哪来的钱?”
“我说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收下店家补回的三元钱,凌昭阳小心翼翼地将钱摊开来,整齐地放入钱包最外的夹层,“这钱是我光明正大赚来的,上次你带我去的那家大排档,味道真是太棒了,吃了还想再吃,可我没钱怎么办,只能带着双手双脚过去乞讨咯,老板见我可怜,就收留了我,让我帮他们打杂,他们就每天供我饭吃,付我工钱。呐,不准再说我了,我可是认真赚钱的事业boy。”
夏若一愣,原来是她误会了。凌昭阳并没有透支金钱任意挥霍,而是用辛劳与汗水换来的金钱,为她付出,他的人是轻狂的,他的举动却是真心实意的,如果她将他的一言一行拆解成慢动作回放,她一定能看到其中蕴含的真诚与热情,可惜那时的她被烦躁蒙蔽了心,看不清他的关爱与关怀。
“对不起。”夏若苦涩地低头,再一次卑微又虔诚地为自己的鲁莽道歉,假如凌昭阳脾气死倔,那么她就失去一位能跟自己拌嘴的知己了。
“行了行了,”凌昭阳拍拍胸膛,“大爷我不跟小女子计较。走咯。”
打的到会场时,时钟的指针已拨到了晚上6点30分。
仿佛在等待姗姗来迟的他们,夏若的高跟鞋刚在亮得发光的金砖上印下倒影,会场灯光湮灭,黑暗留给了参会人员,而唯一的光明赠给了主席台上的束蹇。
束蹇一身华贵的黑色西装,笔挺得将他的肚腩收了几分,显出几分庄重的味道来,他乐呵呵地朝台下的人们打招呼,然后清了清嗓音,对着刻意调矮一截的话筒发了话。
没有什么内涵的官话,来来去去都是围绕这么几个内容:欢迎,感谢,庆贺。
掌声不间断地震响,排山逐浪,从这头绵延到那头,再从那头传递回这头。
“各位,今晚还有一件喜事公布。”
“喜事”两个字就像掷入止水里的金石,刹那激荡起层层漪澜,金辉普照,引人争相围观。
在这被电子产品充斥生活的新时代,只要有喜事,就少不了拍照晒朋友圈。
夏若和凌昭阳刚走向主席台,便被后方扑涌而来的手机方队挤入人群,在群堆里随波逐流。
“今天我正式宣布,我将在两周后将我的中启房地产开发有限责任公司交给我的儿子经营,而我则提前退休养老,这位便是我的儿子,请大家以后多多关照。阿霖,来,跟大家打声招呼。”
随着被话筒放大数倍的声音震响,人群声像被捏住了脖子,赫然掐断,人潮也停止了放肆地涌动,然而惯性这不安分的玩意,却推着夏若一路过关斩将,跌跌撞撞地扑到了前方,不知谁的脚恰好当了拦路虎,夏若一脚踢到,闷声不吭往前栽去。
“啊——”夏若惊慌失措,双手往前方的主席台面一拍,胸口往台边一贴,整个人便以极其狼狈的姿势挂在了主席台边上。
聚光灯的余辉恰恰落到她身上。不知谁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嗤笑,有如电粒入水,激起一系列的水波传导反应,四周相继荡起了闷声的笑。
夏若活像一只熟透的虾,不但被人类嘲笑的目光煮了个烂透,还要被没人性的手机记下狼狈的“死状”,晒到朋友圈,被人耻笑。
如果她手里有电钻,她保证一定在主席台上钻上一个大洞,把自己塞进去躲起来。
“这位小姐,没事吧?”随着磁性的男声落下,夏若眼前出现了一双亮得足以倒映她窘态的皮鞋,紧接着,一只手伸进她的视线里。
男人的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指甲修整得很干净,看得出他很高大,她视线一路往上,才看到他以碎钻磨成的西装纽扣。
夏若挤了挤难看的唇角,准备以赏心悦目的笑容给人留下美好的第二印象。
她伸出手,完全抬起了头,笑意还未绽放,便凝结成了冰。
第13章
就像是一脚踏空,摔进了冰层里,刹那寒冷侵袭,冻得全身血液乃至每一粒细胞都凝固住了。
“束……桦霖……”她的手僵在了半空,以极其艰难、干涩的嗓音喊出了男人的全名。这是陪伴了她整个青涩懵懂的高中时光的名字,从吞下血泪摸爬滚打的军训伊始,一路循环播放到挥泪与母校告别的那一天,熟稔得闭上眼睛都能在脑海里清晰回放,可是,这三个字如今却像一个逃脱不了的魔咒,让她说出来便用光了所有气力,仿佛被吸光了氧分的鱼,嘴巴一张一合却仍旧呼吸困难。
她就这么错愕地看着梦魇里白衣白鞋的少年以西装革履的成熟姿态呈现眼前,一如从前待她那般,带着欺世盗名的美好,温柔得不像存在世间的人。
“若若?”温和的嗓音带着不确信的尾调在头顶响起,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