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更是面面相觑。摸不清这位大老爷葫芦里究竟卖得是什么药。
秦固转过身去,背对着这些人道:“当年,长安城中多少王公贵族,身份高贵无比,田亩何止万顷,他们地想法和诸公一样。只要自家过得,何必管他人的事情?穷鬼嘛,生生死死自有天数。谁也管不过来……”
他冷笑着道:“诸公可想知道后来这些人都落得了个何样下场么?”
他的话语虽然平淡。但言语之中透露出来的丝丝寒气却令众人不寒而栗。
“黄巢的兵进了长安……那些人被乱兵和流民捉去。当作了军粮,用大锅煮着吃了……”
高绍元在一边淡淡地道。
“咕咚——”四个族长当中年岁最大的韩弘师没有坐稳,滑了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秦固淡淡一笑,吩咐道:“将韩老员外扶起来——”
他转回头看着高允文道:“高员外刚才说官府这么收税不对,是么?”
高允文躲闪着秦固的目光,不敢应答,秦固微笑着道:“可是不如此收税。总有一日会有第二个黄巢领着那些泥腿杆子揭竿而起,这些人会高喊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冲进诸位的宅邸,抢夺你们地财物粮食,淫辱诸位地妻女妾婢,将诸位这具肉身拖去营中下锅……”
看着这群终日高高在上地员外们一个个脸色发绿,秦固心中暗笑,他今日扮演的这个恶人角色实在是有些滑稽,可是不用当头棒喝。只怕这些人没有一个肯乖乖就范。
“布政大人……言重了吧?”姚公望觑着眼睛皱眉道。
高绍元一声冷笑:“言重?姚员外。远了不说,就以延州为例,西城外的流民大营当中此刻便聚集着八千多人。只要官府明日停了对他们的粮食供给,不出一个月,各位的府邸便是遍地瓦砾残垣,诸公阖家的性命早已飘渺于九泉之下了……”
姚公望看了他一眼,道:“收容流民的乃是官府,不是在下这等无权无势之人,起了乱民,官府自然要弹压,这是官府地职责所在……”
“不错!”秦固点了点头,“维持地方治安,自然是官府的职责所在,官府收了赋税,便有责任保一方平安。诸位既然明白这个道理,当然也应该明白,各家各户趁着这离乱之世聚敛了如许多的田亩财产,按照田亩交纳赋税便是各位的职责之所在。只发财却不纳税,天下焉有是理?诸位不纳税,官府用甚么来维持地方平安?本官也好,李节帅李丞相也好,没有人愿意与各位这样的地方大豪为敌作对,只是好歹诸位也要做得像样些,不要让官府难做。否则有起事来便想到官府,平日无事了便将官府撇在一边,岂不知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有一得必有一失,家破人亡之时,诸位才想起官府,岂不是太晚了么?”
一番话将几位族长说得哑口无言。
“圣人有言,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是载是覆,全在诸公一念之间……”
秦固冷冷说道。
……
“骆氏——罗三郎可是你所杀?”
此时洛阳县署大堂之上颇为热闹,张澹高踞堂尊主位,两旁站立着洛阳县的僚属衙役,堂下站立着杀人凶犯骆一娘,骆一娘的身边却大模大样坐着一个紫袍金鱼的李文革,在他地身后,四名仪仗并排站开,手中高擎象征着生杀予夺大权地双旌双节,四个人的身后,密密麻麻站立着李文革的节度使卫队,康石头一身青色官袍,头戴交脚幞头,手摁横刀站在李文革背后,两只眼睛冷冷盯视着张澹,令这位洛阳县令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在李文革地身后,紧
的旌节,高坐着一个浑身上下服饰华美的老头子,脸不恭的神态,坏坏笑着端详堂上的滑稽景象。
公堂外,跟来看热闹的洛阳百姓已经将县署外面的整条街堵塞了起来,人头涌动着想看看这亘古未有的审案奇景。
本来张澹请李文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李文革坚决不肯,请他坐在侧面他也不答应,直接吩咐亲兵将椅子摆到了骆一娘身边,与张澹面对面而坐。情形颇为滑稽。
对此李文革给了张澹一个极为古怪的说法:“本镇乃是嫌犯地讼师,自然应当坐在嫌犯身边!”
堂堂节镇为一个妓女当讼师,还真是闻所未闻的稀奇事啊……
不过人家是节度使,如今洛阳城中人家最大,自然人家说甚么便是甚么了。
张澹便在这种极其别扭的状态中开始问案。
“回禀明府大人,罗彦杰确是妾身所杀!”
骆一娘脸上神色淡淡的,浑没有半分惊惧之色。
张澹点了点头,吩咐文书录下口供。然后又问道:“你是如何将其杀死的?”
骆一娘便将自己昨夜趁着回房换衣服的空隙悄悄下楼潜入房中将睡梦中的罗彦杰杀死的经过简述了一遍。
“你出门之时。可曾有人看到?”张澹冷冷问道。
“不曾。厅堂里面没有人!”骆一娘干脆利索地答道。
张澹哈哈大笑起来:“曼青院果然怪事连连,郑端口口声声称自己就站在厅里,没有看到有人进出罗彦杰地房间,雯娘则矢口否认曾经听到隔壁异动出来看过究竟,你自承凶手,却又矢口不认曾经在厅堂中看到过其他人,这桩案子里面地怪事还真是多啊……”
骆一娘缄口不语。只静静看着张澹。
张澹摇了摇头:“你们一味相互偏袒维护,本官倒是有几分佩服了,青楼之中能有这般义气,也真真是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