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李文革也不忌讳了。不问明白京师的情形,他便不能安心在这里住下,反正左右都要问,还不如一次问个明白,这个詹南族人都在延州,也不怕他害自己。
詹南看了看李文革,回答越发小心了:“李重进仍然是侍卫亲军都军头,按这职务他只能巡检宿卫皇城,不能进宫城。不过他还兼着大内都点检的差遣,自身有宿卫皇帝的资格,不过押班宿卫之时需要服从张驸马的统一安排调度便是了!”
李文革轻轻擦了擦额头上地汗,道:“詹公久居京师,见识论断自然非我等可比,有甚么剖析见解但讲不妨,这里全都是自家人,万万不会泄露出去的!”
詹南想了想,道:“自去年征讨慕容彦超开始,王秀峰的圣眷便一日不如一日,这是京师明眼人都看得极明白的事情。枢密院郑仁诲做了枢副,随时都有可能顶了他的位子,郑某空出来的内客省使一职由向训顶了,这是军方的人马,而且出自今上嫡系,虽然属于拥立功臣,但是根基较浅,和青州派往来也泛泛,与范文素等文官更加没有甚么渊源。枢府系统如今除了枢密直学士陈观之外,要害位置均被派系色彩较淡的人所把持。王峻虽然威福依旧,然则实际上已经大权旁落了!”
“中书那边……范相是拥立太原侯地赤帜,这是朝野皆知地,李相态度暧昧,在朝堂上从来是只治事却绝不多说话,但是严格论起来,此人虽然圆滑,却毕竟也是冯令公提携上来的人物,要他站在王峻一边是万万不能的。唯有新近拜相地王,算是皇帝亲自选拔上来的宰相,此人至今尚未表态,下官估计情势不明朗,他也不太可能表态。最后只怕无论皇帝选择了谁入嗣大统,他都会宣誓效忠。朝野传言,太原侯、张驸马,还有李……李殿帅,这三个人当中必有其一为储君。原本太原侯无论人望还是才情都稳居首位,虽然碍于王秀峰的面子两年来一直屈居外镇,但是朝中许多人都指望着他能够接位,张驸马名声也不差,脾性谨慎寡言,敬上恤下,也是个极聪明的人,军中也有些势力,更何况掌着大内禁军宿卫之权,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可能也不是没有,只是从朝堂上看势力稍显若了些,不过此番接掌京尹大权,朝中的风向只怕要变……”
詹南说来说去,几乎一个字不提李重进,显然是不看好此人,在他看来在这场夺储大战中李重进连下场参与角逐的资格都没有。
李文革十分明白,他沉吟着转过头去看韩微,韩微若有所思地道:“权知开封府和储君之事虽然不能说没有关系,却也未必就像我们想得那样!”
“哦?”李文革心头一动,“启仁不妨说明白些!”
韩微定了定神,眼睛正视着李文革道:“若是天子直接任命张驸马为开封府尹,确实可以说明圣心以其为储君之意已定,但是如今却只令其权知开封府,这便两说着了!不要忘记,无论是加衔、职事还是差遣,太原侯到目前为止处处压着张永德一头。虽然张永德的权力有所扩大,但其影响力毕竟还仅限于禁军内部,甚至禁军中也只有殿前司由其直接掌握,侍卫亲军并不听他的。这个时候让他出知开封府,怎么看都觉得稳定京师局面的味道比立储的味道要浓一些……”
韩微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两眼直勾勾的微微有些出神,口中缓缓道:“我在想……”
“启仁想到哪里便说到哪里,不必忌讳!”李文革已经渐渐听出了些门道,不由得催促道。
“我在想……建议以张驸马权知开封府,会不会是太原侯暗中上的推荐表章……”韩微目光幽深语气复杂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