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质轻轻咳了一声,低声道。
李文革冷冷哼了一声:“末将说话行事,但凭本心。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张建武不成便是不成,王相若以为此人可用,自然可以推荐其命将出征,文革虽然不能芶同,却也不至于疑王相别有用心。王相无端猜忌讽刺末将,却是何故?难道以为末将是个粗人。便好欺负么?”
“你狂妄——!”王峻眉发倒竖。浑身颤抖着道。
李文革表面上说话桀骜不驯毫无顾忌。实际上眼角余光一直在悄悄打量郭威的神态,却见这位皇帝端坐在那里捻着胡须默然不语,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对于殿中兴起地争执仿佛浑不在意。
他冷笑了一声:“在下末学后进,岂敢狂妄,相公是前辈,既然问话。末将自然实以答。谈不上狂妄不狂妄!”
王峻颤抖了半晌,渐渐沉静了下来,回身道:“陛下,不必再问这狂傲的小子了。折从阮老成持重,张建武武勇过人,定能迅疾扫平逆贼,安定庆州。”
殿中的几个宰相对视了几眼,都不再说话。王是反对派张建武的。他方才已经说过见解了,因此此时也不再说话。
李文革冷冷哼了一声,将头扬了起来。这个情况其实是他最乐于看到的。现在庆州还只是反了叶吉族一族,局面还不够乱,若是不等张建武将杀牛族也逼反了,自己即便介入了庆州事务,最终能够获得的利益也有限得很。庆州的盐道乃是整个中原的经济命脉,除非万不得已,朝廷是不会容许这条命脉掌握在地方实力派藩镇手中地。因此庆州地地方官朝廷宁肯用贪官,也不肯过多借用其他地方派系地力量。
只有在张建武兵败身死之后,自己才能够将手插进庆州这个临近的州郡。
“怀仁,你因何说张建武出兵最终会逼反了庆州三族?”
皇帝没有理会王峻,反而再次将目光转向了李文革。
李文革沉吟了一下,躬身答道:“陛下,张刺史或许是个勇士,但他不是军人!”
郭威怔了一下:“哦,此言何意?”
李文革缓缓道:“张刺史治军不严,部下纪律废弛营伍败坏,扰民之事屡有发生,其杀良冒功的名声在关中几乎人尽皆知。宁州军眼中只有人头没有黎庶,这样的军队或许能够打仗,却决然不能抚慰地方部族,杀牛、大虫二族,虽然饱受郭刺史苛政荼毒,然则至今仍然心向朝廷,不肯跟着叶吉族作乱。张刺史兵至,庆州方面是决然拿不出粮饷来劳军的,这些都要着落在当地部族的头上。张刺史若是个有节制识大体之人,自然会约束部众抚慰地方,专以造反作乱的叶吉族为目标进行征剿。奈何张刺史本人是个事功心切地人,庆州的事情,与宁州毫不相干,他在宁州尚且不能善加体恤百姓民情,又怎能指望他越境作战能够约束营伍维系军纪?”
王峻当即道:“这是猜测之言,做不得准!”
李文革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这是末将自家的看法,王相不以为然,末将自然也无话可说!”
郭威不理会王峻,继续问道:“若是依着你,庆州之事当如何解决?”
李文革犹豫起来,终归决定还是实话实说,郭威不是那种能够虚言糊弄的皇帝,他一面整理思路一面道:“庆州的叛乱,其实规模不大,叶吉族虽然截断了盐道,却并没有力量进攻州城。何况杀牛族与其世代不和,平素多受欺凌,本身便对叶吉族很是不以为然。因此庆州的事情理当追本溯源,事情从哪里起的便先从哪里着手解决。首先是要废掉羊马捐,如此大虫杀牛二族必然感念朝廷恩德,坚定其不肯随叶吉族叛乱的决心,然后调兵对叶吉族进行打击,但动兵地目地不
一举灭掉其族,而是要打通盐道,使叶吉族吃些苦头族首领。在宣示朝廷兵威之后,朝廷再撤换庆州守臣,解除与叶吉族之间的通商禁令……”
“如此处置,朝廷的威仪何在,天子地颜面何存?”
王峻厉声质问道。
李文革不理会王峻,向着郭威一躬身道:“陛下。叶吉族毕竟和平夏部不同,其本部首领牧民,并无割据称王的野心,也没有侵我州县掠我子民地劣迹,此番造反,实属活不下去迫于无奈,若是逼得急了,将叶吉族数千人逼到了死角上。他们说不定会举族归附拓跋家。到那时叶吉有平夏八部在背后支持。其便不肯再归王化了。那时候不但臣在延州对定难军实行的封锁绞杀之策不能奏效,银夏军的力量甚至将越过盐州,借助叶吉族威胁青盐盐道,与朝廷讨价还价。那便得不偿失了!”
这番话一说出来,李谷和范质顿时躬身道:“陛下,李大将军言之有理,此事不单单是军事。西北不能乱,朝廷决策,应以长远为要!”
就连王峻听了李文革这番话,脸上都露出了深思的神色,甚至一时都没有顾得上和李文革斗嘴。
郭威脸上露出了极为温和的微笑,这是今天晚上皇帝首次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他没有理会宰相们的附议,继续问李文革道:“怀仁。依你看来。解决叶吉族需要动用多少兵力?”
李文革脸色凝重起来,沉思了半晌,答道:“陛下。这要看朝廷的目地究竟是什么。若是朝廷决意灭掉叶吉一族,就算动用上万军马,只怕都未必能够如愿。毕竟北面还有一个定难军虎视眈眈,逼得急了,叶吉族时刻可能北逃。他们对于庆灵一带地山势河流草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