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是他目前名义上的父亲大周天子郭威当年还做军头时为他名义上地母亲实际上的姑母圣穆皇后柴氏所购买的第一件首饰……
当年柴氏原本是后唐宫中的宫女,庄宗伶人之乱后带着自己的积蓄和首饰出宫返家,一家人在逃难途中遇到了如今的天子郭威。郭威当时的衔级也不过和李文革刚刚仕宦之时相仿佛,是个怎么看也不会有大出息的大头兵。柴氏却偏偏一眼便看上了这个粗鲁穷酸地军人,不顾父母地反对,毅然决然嫁了给他。婚后很长时间内,郭威地俸禄饷粮都很少,仅能维持个糊口而已。因此不要说添置首饰。便是稍微好看一些的衣衫柴氏都不曾穿过。
这枚玉饰。便是当时的郭威攒下了半年的俸禄为柴氏买来的。
后来郭威发达了,官越做越大,手下又有兵又有钱,为柴氏添置的首饰也越来越多。然而柴氏对其他的首饰均看得淡淡地,平日极少穿戴,甚至还屡屡劝谏丈夫不要为自己耗费钱财,然而这枚玉饰却始终是她的心头宝贝。终生不曾离身,当年史弘肇和杨邠的夫人还曾经因此暗中嘲笑过柴氏不识货,然则柴氏却始终不以为意。柴荣当年曾经侍奉柴氏左右,经常见到柴氏佩戴这枚玉饰,因此旁人不认得,他却一眼就认了出来。
柴氏临终之前,给丈夫留下了一缕青丝和这枚玉饰作为白首之约的念想。柴氏下葬后,郭威将那一偻青丝做了一个小袋盛放。日夜挂在胸前。除了沐浴之外不肯取下,而这枚玉饰也被他带在身边,退朝之后一个人常常拿出来把玩摩挲思念亡妻。
后来郭威虽然先后续了张氏董氏两位继室。然而却始终未曾为二人请封诰命。登基之后,他追封柴氏为圣穆皇后,张氏为贵妃,封董氏为德妃,却始终不肯再立新后。在这位貌似粗鲁的丘八天子心灵深处,真正配得皇后位置的女人只有一个,那便是过世了的柴氏。因此这枚玉饰便成了天子随爱惜的随身之物,从来不肯轻易示人,连拿出来给人看都不肯,自然更加不肯轻易将其交付给其他人了。
如今这枚玉饰竟然出现在赵匡胤手中,那只能说明一个事实,赵匡胤确实是郭威派来传旨地密使,是个绝对可以信任地人。
柴荣克制着胸中涌起的波澜,温和地笑道:“一天一夜三百里,元朗忠勇可嘉,澶州穷,没有甚么好东西可以赏你,不过也不会叫你白辛苦一遭,你在殿前司当差也快两年了,想不想外放一个指挥使?我和驸马去说,请他上表举荐,父皇定会允准……”
赵匡胤诚惶诚恐,单膝跪下道:“君侯美意,匡胤心领,这是卑职职责所系,当不得君侯谬奖褒赞。还请君侯迅速收拾停当,星夜进京,陛下催得很急!”
柴荣点了点头,道:“元朗便在州衙歇息一晚,明日清晨,我便和元朗一道进京!”
赵匡胤一怔,迟疑着道:“陛下并未说要君侯跟随卑职一道回京,卑职身负皇差,不敢怠慢,君侯接了旨,卑职这便辞行动身返京向陛下复命!”
柴荣一笑:“如此急迫么?不至于吧?”
赵匡胤踌躇了片刻,最终决定毫无隐瞒将事情说清,眼前此人虽然现在只是个外镇,但是却是天下头一个得罪不起的人物,今日敷衍了他不要紧,日后被他知道了却是大大不妙。
他诚恳地道:“不瞒君侯,卑职和军伍中几个弟兄约好了,明日晚间在汴京铁屑楼请延州节帅李大将军吃酒,昨日接了皇命,卑职不敢怠慢泄露,因此也没有通知李大将军取消酒局,便急匆匆赶来澶州。请客地是卑职,虽说因为皇命爽约李大将军也会体谅,不过终归是失信,卑职想着赶回去向陛下复命之后,能够赶到铁屑楼去结账。君侯若是能够借给匡胤三匹好马
便感激不尽了,等到君侯回京,匡胤自然会还君侯三中……”
柴荣听得笑出了声:“好你个赵元朗,居然还和我分得如此清楚。你这本身便是出公差,用公家几匹马,还有这许多规矩说辞……”
赵匡胤认真地道:“卑职来传旨。确实是公事,跑死了四匹马,也应算入公家损耗;然则回程如此急迫,却是因为卑职的私事,所用马匹自然算作私用,公马本来便不能私用,卑职若是不补上这个窟窿,便干犯军法。是有罪了!”
柴荣颇为赏识地看了他一眼:“好一个公私分明!”
他顿了顿。道:“也罢。我这便回转都衙,沐浴更衣之后交代一下州中事务,连夜随你回转京师,两个时辰足矣,元朗可等得?”
赵匡胤呆呆道:“君侯何必如此,卑职看您也累得不成了,不必陪卑职一道赶路。今日休息一宿,明日上路,也还从容些!”
柴荣摆手道:“不必,父皇地旨意,连你都不肯怠慢,我这做儿子的,又怎敢拖延!”
说着,他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你说的这个李大将军。可是年前刚刚拜了右骁卫大将军的延州节度李文革?”
赵匡胤答道:“正是这位李大将军,卑职等军中兄弟听得驸马说过大将军的事迹,颇有些仰慕。因此请了他吃酒!”
柴荣想了想,问道:“他何时进京的?父皇接见他了么?”
赵匡胤道:“这个卑职便不知道了,卑职见到李大将军,是在昨日的上元节朝宴上,陛下赐了大将军醋芹。按照日程安排,陛下明日将在崇政殿召见李大将军……”
柴荣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