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良臣第一次迟疑了,李彬说的虽然并不能完全使他认同,但他内心却不得不承认,此番延州文官地所作所为。从本质上确实是对于眼下的政治民生有害的。
“再者,女子秉政祸国殃民。这是尔等集体请辞的理由,恰恰是这个理由,老夫以为是大失圣人之道的!”李彬捋着胡子摇头道。
“请相公明示----”赵良臣躬身道。
“数十儒门子弟皆在要津职位,用人行政皆是尔等驾轻就熟之道,如此而能使一女子祸国,则诸君众人之道。反不及一弱质女流乎?此究竟是女子祸国还是诸公祸国?一个女人就任幕府参军,诸君便相避以道,这究竟是不然还是畏惧?若仅仅是不然,又何必去职以避?狄梁公宰辅女朝,内修政治外御寇仇。至今以为名臣国士,若是狄公一闻女主临朝便辞官避诸山野,又哪有后来的中宗复位神器回迁?诸公以完人视李怀仁,何其严苛?而不肯屈身为平勃,又何其宽懈?”李彬侃侃道来,引述典故如数家珍,满庭官员听得相顾失色,良知在躬者无不汗颜垂首。
赵良臣喃喃问道:“要上位者明察纳谏,难道有错么?”
李彬坦然道:“没有错。然则诸君所谏必定是明智之策么?既然诸君见识决断皆在怀仁太尉之上,今其自家请辞,诸君何不取而代之?”
他顿了顿,道:“所以我要诸君选择----是选择这个虽有瑕疵却尚能保境安民以宽为政地李太尉,还是选择至今为止尚无恩泽于延州黎庶地朝廷!”
众人默然。
李彬扫视众人,缓缓道:“若生逢盛世,则一个李怀仁无足道哉,朝廷任何时候都不会缺了地方长吏。然则与此武人乱国的乱世,就延州而言。诸君还能推举出比李怀仁还好的节度人选么?远的不说。延国公如今闲居府中读,据说较之先前大有长进。诸君可愿迎其归府治事?”
秦固地嘴角了淡淡笑意,他开始有些佩服李彬了。
自李文革执掌延州以来,李彬便极少参与政事,军政大权悉由李文革做主,秦固初时以为李彬行的是韬晦之道,对李文革的许多怪异举动不闻不问。秦固其间也曾埋怨过,面对这个曾经寄居自己府中地奴仆,李彬的胆子似乎比面对高允权时更加小了。
然则李彬这么一番话,确实令秦固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地观点。
事实确实如此,李文革自执政以来的种种作为,虽然有许多诡异乖戾不合常理之处,但爱民惠民的本意却是极清晰的,军事上地建树就更不必说,将威胁延州五十多年的拓跋家连根拔起,延州黎庶从此不必再遭受党项铁蹄地掳掠涂炭,仅此一项便足以称大功。
和这些事情比起来,李文革那些不足之处虽然显眼刺目,却又算得了什么?
当今天下,还能够找出一个似这般肯于士人共治地方的藩镇来么?
从他所设置的新官制便能够看出,此人在权力方面从不吝啬,以往的节度使恨不得事无巨细都由府衙把持,使得隋唐之际设置的地方官职渐渐都成了摆设,只有李文革反其道而行之,不但将原先节度府内繁冗累赘地设官尽行裁撤,还赋予了地方官和科曹官实实在在的治权。尽管现在地节度判官只有五品,但其权限却是和唐初地刺史相类同。
仅从这一点而言,李文革这样的节度使便是绝无仅有地。
一个肯于臣下分享权力的君主,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这不是秦固自己的观念,这是隋末唐初的大规模混乱留给后世士大夫阶层地共识。
自三皇五帝之下,最勤政的皇帝莫过于隋文帝杨坚,最聪明的君主莫过于隋炀帝杨广,这父子俩一个开国一个亡国,使得隋成为秦以下最短命的大一统王朝,这个事实已经证明了一切。
最好的君主,并不是最勤政的君主!
最好的君主,是肯于与士大夫共天下的君主。
最好的君主,是肯于与臣下分享权力、肯于接受臣下对自己制约地君主……
李世民就是这样一个样板。
一旦开始从新地角度来想问题。一些原本被执见遮蔽了了的事情便开始一点一滴浮上水面……
李文革被高家父子扣押,险些丧命,属下兵变救了他出来,他却并未反手将高家灭族,就算到了现在,已经失势地高家族群仍然居住在延州,包括那个主谋要害死他的高绍基;执掌州政后。这个愣头青节帅第一件事不是封赏功臣,而是在军中立法严令军官不得干预地方政务;建立公田百般艰难。他虽然对世族豪强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却始终不肯借人头来立威,从当上节度使到如今一年时间,依然是藏室空空家无余财,打庆州打党项得来的浮财全部充之府库……凡此种种,秦固越想越觉得这个大兵出身的节度使实在是难得来。不要说和那些地方藩镇相比,便是和汴京城里地那位郭天子相比都丝毫不觉逊色……
郭天子已经年近花甲,而这位新出炉的李太尉,却只有三十出头啊……
秦固突然间有些理解柴荣了,有这样一个人坐在西北。如果自己是储君,也会坐卧不宁地,此人不爱财帛,不好女色,那爱的好的,只能是这万里江山了……
他又想起当年兵变之事自己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