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的介绍,节堂内将军们的目光一致转向木图上的隆州方向。
“在团柏集结兵力,出黄泽关袭扰潞州,太行、太屋西部虽然不适合骑兵机动,但只要控制要道,却并非全然无法通行,对步兵的阻碍更小,只要兵力足够,扼守潞州的昭义军李帅很难全面设防,除非朝廷能够提前大兵进驻浊漳水一线,否则若刘崇举国之兵而来,李帅最正确的选择就是收缩兵力至潞州上党,踞险固守待援。只要上党不失,主动权就在朝廷手中,以汉军兵力,侵扰潞州州县有余,要攻克上党,却并不容易,因此东线的实际威胁,也仅限于潞州北部的襄垣、屯留等几个县,拿不下上党,汉军吞掉这几个县毫无意义,只要一退兵,这几个县总是要乖乖吐出来的,因此运筹司推演的结论是,无论是西线还是东线,刘家都很难讨到什么便宜……”
李文革点了点头,他看了秦浩然一眼,秦浩然脸上显出一丝犹疑之色,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又忍住了。李文革心中暗叹,扭过脸看向诸将,梁宣凌普等人脸上均无异色,显然是颇以秦浩然所说为然。
他转头看细封敏达:“你怎么看?”
细封看也不看木图:“若要我来打,我宁可选择西线,只用一个骑兵团出雀鼠谷做先锋,打通晋州方向,只要打垮了那个王万敢,便可以以大队骑兵做大迂回,抄袭绛州、泽州,威胁昭义军后路,逼迫李筠弃守上党,只要动作够快,有两个月时间,大河以北便可以底定……”
秦浩然苦笑:“汉军没有我们这等强的骑兵,王巡检所部也是能战之军,要一击而破之也并不容易!”
细封撇了撇嘴:“那也比胶着于潞州一地要强,东线貌似有出击的地利,却要时刻提防西线王部威胁侧翼,上党之险,更是拖垮士气的毒药,战胜不过得一州,一旦战败,在广大的山区内如何收拢建制?溃兵星散,黄泽关以南皆是敌境,不要说收拾残局,只怕逃都逃不回去!”
李文革笑笑,作为穿越者的他当然知道细封敏达说的丝毫不差,不久后太原城内那位的狼狈相确是如此。
他看了看折御卿,折御卿连连摇头,显然还是那个观点,无论怎么看,北汉出兵的可能性都不是很大。
“元朗,都是军中兄弟,你也不要见外,说说看,你怎么看?”李文革的目光看向两只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木图的赵匡胤,语气温和地问道。
魏逊等人微感诧异,随即释然,八路军中“军事”的规矩制度并不分上下等级,自然也就无分亲疏远近内外。
只有李文革明白,他还没有心胸开阔到那个程度,今日纯粹是想要称一称这位未来宋太祖的份量。
赵匡胤却迟疑了,这毕竟是八路军的节堂,面对这些边郡衙将自己能够坐在一起旁听已经是人家大度,再开口说话就未免有些不知好歹了,李文革虽然客气礼遇自己,那不过是看在皇帝面上,自己却不能没有这份自知之明。
他正想推辞,李文革却摆了摆手:“莫要说言不由衷的话,军中议事来不得虚文,一策不慎,累死三军,有什么便说什么,就是莫要说废话……”
赵匡胤推辞的话被李文革硬生生堵了回去,他只得苦笑着站起身,看了仍旧站在木图前的秦浩然一眼,抱了抱拳:“这位上下,却不知一旦开兵,北线的兵力将如何调动?”
一言甫出,众皆愕然。
李文革却是百感交集,赵老大毕竟是赵老大,尽管此时锋芒还在袖中,追随郭威这么多年练就的一副战略眼光却是实打实的,谁说赵家的江山是偷来的?没有几把刷子,寻常人偷一个试试?
秦浩然看了赵匡胤一眼,眼神中并无恼怒之意,反倒是惊讶和感佩居多。
他将木棍缓缓移转到太原以北,道:“按照推演,汉军若要南向,必举国之兵,否则很难在南线集结起优势的兵力,如此只调晋阳禁军肯定不够,北线的三个军,至少要南调两个。只有一个问题我尚未想透,面对我军、折家以及杨家三家联手的威胁,北线究竟留下多少兵才够。这却不仅仅要考虑汉军的虚实,还要将契丹的兵力计算在内了……”
赵匡胤点了点头:“将军可谓算无遗策,只是伪汉若是举国南向,难道不要借兵胡虏么?”
李文革微笑着打量着自己麾下这些大将们的反应,凌普眉头紧锁,梁宣撇着嘴似乎不以为然,折御卿两眼盯着木图上的滹沱河流域,眼珠子咕噜噜来回乱转,显然是在紧张思索,细封敏达却抱着怀闭上了双眼,仿佛睡着了,周正裕叼着烟袋延伸疲倦地扫视着屋内,魏逊警惕地目光在赵匡胤身上扫来扫去,叶俊呆呆盯着木图,脸上却全是羞愧之色。
李文革轻轻咳了一声:“元朗以为,如今的契丹,会出兵帮助北汉么?”
赵匡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