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后面的高绍基越听越呆,这个老爹不会是被那个姓李的混蛋气糊涂了吧?
折德源却是神色不变,语气坚定声音却温和地道:“侍中,延州之事,彰武军之事,全由侍中做主,末将不敢越俎代庖,至于接任彰武军节度之事,侍中不必再提,便是家父应允,末将亦不能从命。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末将愚钝,自认不是持节开镇的材料,辜负了侍中一片美意,请侍中见谅。”
高允权一阵羞恼,却不好再说甚么,人家摆明了看不上延州节度这个位子,他还能有啥办法。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高绍基突然开言道:“折五哥,小弟愿借贵部出城平叛,五哥既然不愿做节度,总不至于连这点面子也不给吧……”
折德源站起身,转过身直面高绍基,客客气气地道:“高衙内言重了,折某带来的三百府州兵是用来防备拓跋家袭扰延州郡县的,是打定难军用的,不是用来和彰武军同室操戈的,若是侍中或者衙内肯容折某率兵北上戍边,这某不胜荣幸,剿匪也罢,平叛也好,均是彰武军内部之事,折某一介外人,不能插手,还请衙内见谅!”
高绍基大为羞恼,冷笑道:“那叛贼如此嚣张,在州城内公然举兵造反,洗劫府库,滋扰黎民,杀伤我彰武军无数将士,可谓血债累累,折衙内还当他是彰武军内之人,岂不可笑?”
他见折德源并不领情,对自己称其为“五哥”并不回应,此刻便干脆也不再客气,改称呼为“折衙内”,反正咱们衙内对衙内,半斤对八两……
折德源微微笑了笑:“不会吧,据我所知,高侍中刚刚签发了任命文告,任命衙内所说之‘叛贼’为前营指挥,破格晋升其为宣节校尉,此事不过数日之前的事,怎么转眼之间此人便成了叛贼了呢?难道那任命文告不是高侍中所发,是谁人如此大胆,竟敢以节度名义发如此文告?”
高绍基气得浑身发抖,大声道:“还不是那该千刀万剐的叛……”
“住口!”已经气得脸色发青的高允权一声厉喝,即使阻止了自己这个宝贝儿子说出甚么更加丢脸的话来,只是这一声却也牵动了他的病情,捂着脸一顿猛咳……
高绍基脸上依然带着愤然之色,却不敢再多说,悄悄站到背后去帮着父亲轻轻捶背。
半晌,高允权才缓缓抬起身子,声音嘶哑有气无力地道:“既然贤侄有此心,我便不再多说甚么了,东北的魏平关,距离州城较远,乃是绥州方面南下的交通要津,奈何老夫手下兵微将寡,又无可用之人,实在是惭愧,若是贤侄愿意帮忙,老夫愿委贤侄为魏平关捉守使,再将彰武军左营拨给贤侄统一提调,却不知贤侄意下如何?”
折德源怔了一下,他的脑子远没有高允权这老狐狸转得快,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作答。
高允权冷笑着暗中注视着折德源,小辈,和老夫斗权谋,你还嫩着点。
折德源沉吟半晌,一咬牙,起身行礼道:“家父派末将来延州,本就是为了助侍中守御北边,一应调遣,均由侍中决断,末将听命便是。末将愿为侍中效犬马之劳,只是芦关魏关,乃是延州以北两大门户,魏平关虽然紧要,却并不是定难军出兵之惯常路线,近些年李家南侵,多是自芦子关破关而入,魏平关已经七八年未受滋扰,末将以为目下首先应当驻重兵于芦子关,而非魏平关,末将愿为侍中出守芦关,请侍中允准……”
高允权微笑着摆了摆手:“贤侄不必忧心,老夫定会调遣延州的精兵强将镇守芦关,西边你就放心吧,贤侄只要守住魏平,便是一件大功劳……”
折德源颇为困惑,却弄不明白高允权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正在疑惑之间,高允权却又悠然说道:“老夫意欲委任彰武军前营指挥宣节校尉李为芦子关巡检使,率前营本部兵马镇守芦子关,以备定难军南犯,贤侄,观察,你们以为如何呀……?”
……
“这……这是甚么东西?”
窗外的雪已经停了,几个小队的士兵都在操场上进行严整的队列训练,几位教官清晰干脆的口令声不时从纸糊的窗子内飞入室中,让屋子里某个第一次见识军队操练什么样子的人一阵阵心悸。
屋子里的人不少,前营指挥李,司务参军周正裕,指挥参军兼总教习沈宸,前营监事魏逊,还有李的贴身亲兵李护,只不过这许多军中的头头脑脑此刻都围着一个相貌猥琐眯缝着眼睛打哆嗦的老头子,也不知在做些甚么。
“姜裁缝,这衣服,你究竟能不能做,倒是说句话呀!”
这老家伙原来乃是延州城中最有名的裁缝,如今被人半挟持半逼迫地“请”上了丰林山来,为的就是一单据说做成了足够他几年吃喝的“大买卖”。
将近三百套衣服,这笔买卖确实不算小……更何况,这三百套衣服基本上是一个样子的。
一套标准的儒生长袍,哦,看上去稍微有些像而已,下摆没有那么长,袖口没有那么大,依然还是右衽,不过扣袢不在肩胛处,而是被挪到了胸腹之间,整整齐齐的两排,还是圆形的,两肩处多出两根莫名奇妙的短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