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然则折家进驻延州,亦不得不防。折从阮是数十年沙场搏杀出来的宿将,小觑不得。他之所以率兵入关,其实并不是因为中原皇帝的命令,而是看透了我们对府州方面的觊觎之意。他知道,没有汴梁大周方面的支持,仅凭折掘家自己是当不住河东军和定难军两面夹击的。因此他才冒险抽调府州的一部兵力出延州,为的便是牵制我军的北上大计……”
“……此计虽险,却十分有效,一旦我族主力北上,折家兵出芦子关,叩青岭门,甚至杀到统万城下都不是没有可能。我们都和折掘家交过手,他们的兵是强兵,这是公允之论。不过若是他真个敢攻城,胜负却仍属未知。夏州城坚固无比,若无内应献城,便是以当年的大唐百战之师,要攻克也颇不易。即便我族守军不敌折家,坚守上半年却也还是能做到的,折掘家毕竟是客军作战,诸事不似在府州那般便当。而我军主力一旦攻克了府州,则折掘家根基便被挖断,折从阮纵然再厉害,也是无根之萍,不足为惧了……”
说到这里,他皱了皱眉头:“……此刻我忧心的,却并不是折家,而是延州军中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李某……”
面对众人诧异的目光,拓跋光琇扭转头看着褚微言缓缓问道:“春秋先生,这个李某的名讳,知道么?”
褚微言摇了摇头。
拓跋光琇道:“诸位请细想,彰武军和我们做了多年邻居,其军中有多少兵,兵手里拿的都是甚么武器,有多少个军官,都叫甚么名字,我们早就摸得清清楚楚的了。但是对这个李某,我们却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他的姓名。这个人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此事太过蹊跷,一个籍籍无名的军官,先是闹了一场兵变,甚至一度占据了州城,高允权虽然复辟,最终却也没能奈其如何,反倒还委其做了芦子关巡检使,这件事情,大家难道不觉得蹊跷么?”
“彰武军的一个小卒而已,何足多虑!”拓跋光远不以为然地道。
“一个小卒?”拓跋光琇皱了皱眉,“此人是第一个敢将营寨设在延州城外的彰武军军官,一般彰武军的小卒哪个敢如此做?”
“懂得开仓放粮收买人心的小卒,你们谁见过?”
“折掘家最然厉害,却毕竟是远来的客军,中原的皇帝绝对不会允许他们吞并延州的,府州的力量已经太强了,强得令汴梁的皇帝都有些害怕。折从阮再厉害,也不敢公然顶着延州士族百姓和汴梁朝廷方面两重压力公然夺高家以自为,而这个李某便不同了……”
“兵变不是被平息了么?”拓跋彝林插话道。
“可是我们谁也没看见,谁也不知道这场兵变究竟是如何开始如何结束的,这个李某竟然能够打开府库放粮,这可不是一个赳赳武夫能够想到的事情啊,他背后有没有人暗中支持?延州军民对此人究竟怎么看?他有没有取代高家出镇延州的可能?这些,都是我们要担心的……”
“即便此人取代了高家,也不需要太过担心吧?”拓跋彝林迟疑着问道。
拓跋光琇摇了摇头:“阿叔,我害怕的是延州方面再出一个强敌……高家暗弱,高允权又不知兵,只要此人掌握延州,彰武军便对我族没有任何威胁。为了自己的利益,他甚至可能拖折从阮的后腿,暗中帮我们的忙。只要高家还是延州的藩镇,我们便永远不必太担心来自于南线的威胁。但是若高家倒了,新的延州藩镇是否还能够仍然这么好想与?汉人们常说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万事都要想在前头,未雨绸缪,这才是我族兴旺发达之道……”
他喘了口气,道:“关于这个李某,还有别的甚么确切消息么?”
褚微言想了想:“还有一些都是未经证实的传闻,据说此人曾经当街杀人,延州有些老百姓用他的画像糊了代替门神;还有人说此人因为杀了一个队头,自己才做了队头,因为杀了一个指挥,自己才做了指挥……”
“不懂……不懂……”拓跋光琇连连摇头,“关于这个人的消息太少,没法判断,没法琢磨,但是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延州方面只怕要出事。”
他抬起头对拓跋彝殷道:“家主,我们得加紧提防,既要提防关中的折掘家兵,也要提防延州再出一个大敌……”
拓跋彝殷两只眼睛注视着他,温和地问道:“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