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胸膛里仰起头,声音颤抖,“痛吗?”
他轻松地笑,“其实没什么感觉,真的,痛的人是苏妍。”
简繁星噘嘴,眼里含着泪光,“可是你也能感觉得到......”很委屈很委屈的声音。
程寻愣了愣,沉默地把她再次抱进怀里。
这次的刺激仿佛只是一个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着不可控的一面发展。
程寻身体里的所有人格都处在崩溃边缘,包括他自己。
尼诺想要霸占他的身体,也或许只是想霸占繁星,他发脾气的频率高了,大多数时候哭哭啼啼,抱住她就不肯撒手,害怕别人把他的点点夺走。
新朋友“易川”是个暴力的叛逆期少年,常常穿着牛仔衣出现,喜欢到处打架生事,简繁星因为他不知道进了多少次派出所,他不听任何人的劝说,有时甚至会朝她挥挥拳头,恶言相告。
苏妍常常半夜起来弹琴,每回邻居来家里投诉,简繁星总是第一时间把她藏起来,然后疲劳地一个一个应付,后半夜只守着她,一点不敢放松。
李唯明说过,苏妍是程寻母亲在他心里的投影,温柔端庄、喜欢弹钢琴,她自残的习惯也是模仿程母,只是幸运的是她割的不是手腕。与她一同存在的还有她的哥哥易川,那是一个为保护她而生的人格,就像幼时的程寻,那时的他没有能力保护妈妈,所以才创造出一个想象中的强者,替代他,承受苦难。
其他的简繁星都可以忍受,可是他要自残,她心痛得不得了。她已经反复提醒过苏妍,她的身体不是她一个人的,程寻并不希望自己受伤。
但是没有作用。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程寻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她甚至不能代替他承受伤害。
他的状况似乎越来越差,难过的不仅是简繁星。她知道,最受折磨的人是他自己。
因为身体状况,程寻不得不放弃他现在唯一感兴趣的工作,他说过,写作是想带给读者温暖,可是这份温暖最终也被剥夺了。
没能按时提交稿件,和出版社的合约不得不因此作废,虽然对方表示了想继续合作的意愿,可是以程寻受伤的频率,实际会很困难。简繁星为他交了违约金,忍不住心疼,“等你好了,或者情况稳定一点,到时候我们再写怎么样?”
他点了点头。
事实上,他不知道,那一天会不会到来。
自那之后,简繁星无事可做,几乎整天都待在家里陪着他。有时候程寻会觉得自己像是囚禁了她,他没办法出门,便拉着她一起,陪他受罪。心里的罪孽感很重,但却下不了决心离开她。
程寻一直都在处在孤岛上,可现在突然有另一个人闯进来,他漂浮不定的心终于有了依靠。这个时候再让他放弃她,几近残忍。
他知道自己是她的包袱,但却没有办法不去依靠她。
简繁星几乎没有自己的时间,所以当喻婷约她出去的时候,她犹豫了。程寻在一旁听见了电话内容,起初并没吭声,大约几分钟后,又瞧着她的眼色开口,“你要出门?”
她皱了皱眉,“待会就走。”
他哦了声,只说,“早去早回。”
“你一个人在家没关系吗?”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没事,你别担心。”他笑着安慰。
听他这么说,她仿佛松了口气。
简繁星没有走远,她和喻婷约的地点就在公寓附近的甜品店,第一时间就能得知程寻的消息。
像这样坐下来说话好像已经有一阵时间了,简繁星看着对面的人感慨,“我们好像,很久没见了吧。”
“你忘性太大了,还不到一个月而已。”喻婷跟着笑了笑。
“是吗?”她最近总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喻婷看着她,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她之前听她说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尽管轻描淡写,可听的人心里却觉得震撼。
做出这样的决定,无疑要承受巨大的压力。
喻婷尊重她的决定,她明白她说一不二的个性,起初的惊讶到了后来也慢慢释然。可是面前的人好像比起先前憔悴了一些,眼底的一抹青色格外明显,看样子脸色并不太好。
桌上的一块儿抹茶蛋糕一口没动,简繁星正走神地摆弄勺子,垂下头心不在焉。
喻婷看了有些心疼,“累吗?”她不知道这些天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简繁星愣了愣,恍惚间抬眸,手里的勺子就这样悬在半空中。
她笑得有些落寞,“我不能说累,程寻听了会难过的。”低下头又像是喃喃了一句,“我不想他自责……”
喻婷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笑着骂了声死丫头,“怎么那么让人心酸呢?”
“不心酸。”她摇了摇头。
看着她一副把苦闷在肚子里的模样,她真有些受不了,摆摆手说,“不行了,我要哭了。”
两人抬头对视一眼,眼眶里水汽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