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躬身站到了一边,清歌望着冲天而起的火光,安静地喝着茶水,目光幽幽地落在信上,上头有个嫁字看得她心头发麻,后来则干脆扣了一杯茶水上去,在黑色的信笺上晕开一大片猩红。
阿秀本想扑过来哭诉,看到这里竟是心头一跳,再也不敢动作,只老老实实地提着哄臭的夜壶,步履蹒跚地越走越绝望。谁说小姐对丫鬟都心慈仁善的,她这辈子就为那么点儿荣华富贵丢了希望,还不如死了的好。
“再过几日,我命人去你爹娘的屋子送点钱银。”
清歌的声音如催命一样呼在阿秀的耳边,她神情恍惚地一颤,本想跳进粪坑自决的心思也被了断了。若是她死了,她的家人还有什么盼头,若是大小姐迁怒于他们,这些面朝黄土辛苦了一辈子的可怜老人也为她不得好死啊!
瞧着阿秀绕开粪坑,清歌移开了目光,见火势已经要烧到自己的院子里,便扶着一个身形高大的丫鬟的手:“去瞧瞧,咱都去,院子里不用留人!”
丫鬟们都是新晋的,却也是很听话的,随着清歌出了院子,就被灼热的火给熏了一脸。
清歌紧紧皱着眉,大声问:“有谁会轻功?”
丫鬟们都在点头,清歌便道:“将我带去祠堂。”她倒要看看,少了自己,这出戏该怎样唱下去。
天色太晚祠堂空无一人,坐落在偏僻角落的地方因此全无一点儿声响,黑漆漆的地方清歌愣是快步走了进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丫鬟们守在院子外。
祠堂上的红烛太暗了,清歌好不容易适应了光线,巡视一圈,果真看不见自己娘亲的牌位和灵位,想来真的是被刘氏命人送去了小寺庙里。
手指划过每一个牌位,上头写的都是云青山的祖上几辈,角落里的还有他已经死去的小妾们,乌黑落尘的灵位遮掩了她们的名字,看着就是惋惜。
她不明白为何云青山作恶多端,却能挺直腰杆跪在在列祖列宗面前祷告,清歌想了想,也许云青山每次见了她娘亲都会害怕,因为他心里有鬼,可是这些都是清歌一人的猜测。
静静冥想了一会儿,门外传来嚷嚷的声音,似乎还有女人在哭喊,清歌推门而出,被冲过来的红玉推倒在地。
乔木已经跟上来,大手扼住红玉的脖子,提着扔出去,正好砸在了云玲珑的身上,将她压倒在地。
硬撑着一口气走过来的云玲珑陷入昏迷,刘氏的哭声更大了,一脸的妆倒是没花,手指扒拉着云青山的袖子:“老爷,你看那个孽女已经要当众杀人了!”
清歌眸子一冷,却是考虑起杀了刘氏的可能性,再度摇了摇头。
云青山怒不可遏:“你烧死了自己的亲妹妹,现在还要杀了你二妹么?”若非她亲眼见着云如水被烧死在屋子里,任凭她如何哭喊都跑不出来,丫鬟们都进不去,哪里火焰撩撩灼伤了他的皮肤,他还是会心痛。
尽管云如水不是他最宠爱的女儿,可平日里还是乖顺可爱的,日后指不定能许个好人家,可是一切都被大火烧干净了,下人们拖出那具被烧黑了的尸体,他几乎要惊慌大叫出声。
那可是活生生的人,他不想自己最厌恶的女儿成了侩子手,而且下手如此残忍。
清歌却连句解释的话都没说,走出去的一瞬间就被无数府兵围住了,他们手里都抓着箭矢,弯弓如满月,仿佛一瞬间就会没入清歌的脖颈。
“爹您这是要当众杀了县主么?”清歌不慌不忙地走近了他们,目光漠然,仿佛看不见箭矢可看不见死亡。
的确,他的女儿早已不是他能掌控的,她是皇上亲口所封的县主,身有二品诰命,就算宫里的一些娘娘地位都没有她高。而且就算是怀疑她杀了人,皇上还是力排众议将她从宗人府放了,就连皇后都养她在宫里数日,仿佛将她看做了自己人。
一切都在提醒云青山不可轻举妄动,可是他一想到被烈火灼成乌黑尸体的云如水,心口疼得厉害,到后来竟然站不稳,扶着刘氏喘了口气。
清歌冷眸划过他的身子,猛地一转身,一只手指粗的银针扎进云玲珑的手腕,她一下子跳了起来,那生龙活虎的样子可半点没有要死的模样。
“玲珑你……”云青山的话琢磨了一瞬就吞回了喉咙,他的这个女儿万万不可折了,尽管她假装晕倒让他以为,这个女儿受了什么重伤而伤心欲绝。
百感交集,清歌喊了声黄裳,一个美貌年轻的女人就破空而来,脚步轻点在几个下人的脑袋上,转瞬就落在了清歌身上,将云青山探究的目光也挡住了。
“你可是看见这场火怎么生起的?”
黄裳恭敬地呈上几只烧黑了的火折子,又递了一壶酒来,香气迷人是云如水爱喝的果酒。
云青山没看出个究竟,云玲珑却是慌了,可是这时她哪怕说一句话都会被列为怀疑的对象,因此她只能躲在刘氏身后,缩着脑袋。
这会儿夹起尾巴做人已经迟了,只不想云玲珑如此心狠,竟然活活将三妹烧死了,清歌心思百转,举起火折子,将酒壶扔给云青山。而火折子扔去的一瞬间,那壶酒竟然凭空烧起来了,火势旺得云青山往后一退,跌坐在了地上。
“果真是你!”云青山看出了蹊跷,没想到这布局如此精妙,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
这么个女儿留在身边,又对自己有隐隐的敌意,云青山越想越是心惊,一挥手那些弓箭手就要放箭了。
云玲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