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清歌没有带上任何下人,只身去了书房。
在外守着的侍卫半点没敢拦着,清歌只是略一点头,就推门而入。
“清歌,这几日睡得如何?”云青山难得这么热情,起身给清歌斟了杯茶,茶香四溢,连原本冷着一张面孔的清歌都忍不住吸了口那味道,叹息。
四下打量屋中并无一人,书案上又堆满了各色奏章,清歌便明白了云青山的目的,却垂下眼睛。
“果真是好茶”,清歌开门见山道:“爹您急着见我,可是因为前几日的那份奏章?”
云青山大笑道:“自然是,皇上见了奏章当众赏了我,也准备拔擢你的外祖父,只是不知最终何时定下什么官职。”
“若当真如此顺利,爹找我来又做什么?”要是有利可图,云青山永远不会这么快就想起她这么个女儿,更不会将心里话说出来,那都是为了试探她的口风。
云青山一点儿都不感到尴尬,只是沉吟道:“你是相府的大小姐,生下来就是与我们荣辱与共的。就算是想嫁个好人家,相府作为你的娘家日后也会祝你一臂之力。”
亲情棋历来是手好棋,可清歌不吃这套,尤其是面对云青山的时候,于是这棋成了死棋。
但清歌面上丝毫不显,只是有些失望:“女儿如今是有心无力,外祖父又不与女儿书信来往,女儿又不常进皇宫,哪里知道这局势如何?但二妹就不同了,她可是永安公主的好友,与朝中甚多贵女们都常有来往,总该能听到点儿风声。”
云青山还想再说,清歌抿唇看向窗外已经快要消失干净的美丽露珠,笑得一脸无辜:“二妹她自幼就常在人前露脸,女儿我却没有这个机会,如今爹有什么要指望的就尽管看着二妹吧。女儿虽是相府中人,却无权无势,这会儿就先回去了。”
言下之意便是,你不是宠着那云玲珑呢么?那就尽管榨干净她的利用价值啊!左右云清歌自己从未享受过一点相府带来的优厚待遇,日后就算出了事,她也不在乎。
气得面色铁青的云青山甚至没有力气再说话,就见屋门一响,方才还巧笑的女儿离开了。
回了院子,心情大好的清歌难得动手修剪了屋后花田,任由两个丫鬟在一旁打着大手。一会儿玉枝惊叫怕伤了自家小姐,一会儿是阿秀吓得面无人色,见小姐手中剪刀咔嚓一下,险些碰花了她自己的脸。
一直到了午膳时分,清歌才净手传膳,就在花田边上搭了个桌子,静静享受这片刻的美好。
可越是平静,清歌的心情就越是沉重,尤其是想起欧阳以泽那张惊鸿之脸,心就疼得要窒息。
“姐姐,我可以和你一起用膳吗?”
清歌沉思被打断,迎面见莫离走来,看他那张苍白的小脸,当即就点头算是默认了。
早已喜欢莫离这个男子在院子中四处晃悠,一出府必然跟着小姐,玉枝和阿秀互相看了一眼,就安静地退了出去,为两人守着外头。
“多吃一些肉,还能高高壮壮的。”实在是莫离身子骨太削瘦,就连清歌也看不下去了。
可是莫离却无知无觉地腼腆一笑,恍若冰雪中盛开的莲花,嘴里却说着毛骨悚然的事:“阳城出了瘟疫,哀鸿遍野,这会儿功夫,大量灾民都涌进了京城,想要寻求医者们的庇佑。”
可如此,被瘟疫感染的百姓便也进了京城!
这瘟疫一传十,十传百,出人命是时时刻刻的事!
清歌顾不上佳肴,赶紧问:“这好好的年头,怎么会生瘟疫?而且阳城是除京城外最富饶的四座城之一,怎么会突然爆发瘟疫,却迟迟没有人知晓?”这一切都有一点,怎么想这么可怕。
“这些人和我们无关……”莫离的眸光就没从清歌脸上移开过。
可是话能再说,清歌的目光冷冷扫过他的时候,他身子一僵,将到嘴边的话生生吞了下去。
百姓最是无辜,温疫一年四季皆可发生,原因之一是由于时令之气的不正常,而地方的气候即便不正常,普通百姓为了有口饭吃还是会勤恳耕作或者做些手工活计。
回想疫情连年时,最是民不聊生,即使是士大夫们也未能幸免。温凉失节,人感乖戾之气而生病,则病气转相染易,乃至灭门都不稀罕。
“此事可还有谁知晓?”
莫离沉默了半晌,别开脸道:“本来是我前几日截获了送进宫中的信件,可今日我出去转了一圈,就发现几乎是所有人都知晓了,这会儿正在京兆尹那儿闹得凶。”今早见了那府中热闹无比,他都不想进去看一眼,生怕有谁染了瘟疫。
这东西,可是随时能传染的,很少有能治好的先例,一旦出现死伤繁重。
清歌沉默了,京城之人最多,而现在又正直秦人入楚求娶公主以和亲的重要时机,她总觉得这两件事有明显的关系。
可是人命关心,谁又能罔顾lún_lǐ去残害这么多人,清歌不能想也不敢再想。
饭是吃不下去了,清歌扔开筷子,就回了屋睡午觉,期间还命人去名下的药坊取了很多不起眼的药进屋。
一睡醒,清歌顾不上其他,就去厨房赶出了所有的下人,一个人待在里面开始熬药。
根据前世的记忆,她勉强能想起当年有一次瘟疫席卷整个大楚时,她为救被感染的欧阳以泽,看他日日消瘦的身影,恨不得以身代之,最终制成了药方。
不仅救了欧阳以泽,还顺手解救了不少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