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第一次来皇后宫中就觉得这里的物品太过陈旧,虽然华贵难见,可也衬不上皇后独一无二的地位。
她也曾派人查过,皇后宫里的许多针织美物以及一些手工所制的东西,那丝丝纹路都和自己的娘亲的手艺像极了。
娘亲在女工上在当年的京城,可是除了名的厉害。
虽说,当初秦婉和如今的皇后关系极好,从小一道长成美人,情谊深厚到可以同床共寝。
可,皇后都得到了如今的这等地位,哪里还需要谨记当年的事,苦苦守着娘亲的东西不肯扔。
“来榻上坐,一会儿叫人上晚膳,少卿今个儿就在母后宫里用膳吧?”皇后说了一句,不容置疑地目视欧阳少卿,直到他坐在了自己身边。
清歌的目光落在安几处的糕点上,在皇后的示意下,吃了一块。
可是她却还是头疼,她娘亲与当初的皇后感情再好,经过无法再见的十年,以及后宫里明争暗斗的摧残,她们俩的情分也该消磨干净了。
可是就连一块糕点都是她小时候的味道,她不免更加心惊了,便不动声色地说:“这糕点入口即化,却是膏状,实在新奇美味!”
皇后听了眉眼舒展开来,也拿了一块给欧阳少卿,道:“这是母后亲手做的,凉的好吃,难得你来母后这儿坐坐。”
欧阳少卿笑着吃下,目光却一直停在清歌的身上,悄然看了个遍。
清歌的面色比起往日,有些暗沉,却不能掩住她眼底的芳华。一身碧绿的翠烟衫,童子送福百褶裙,身披梅花金托底东珠,举手投足优雅大气,当真娇嫩褪去入艳三分。
清歌早就注意到了拿到灼热的目光,却只是对皇后俯身行礼:“罪人清歌如今承蒙皇后厚爱,能诊治疾病,这会儿不能再将病气灌给您了,先行告退。”
皇后自然喜欢清歌这样有眼见的模样,体贴道:“高珊!”
一个气质如兰的宫女小步走上前,听得皇后吩咐:“带县主去一旁的偏殿歇下,着太医加紧熬药,不可怠慢!”
这态度,却是承认了她的身份,否定了她的过错,清歌笑了笑,接受了这份好意。
垂到了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上,清歌的眼角微微上扬,柔美却不失典雅,她又给欧阳少卿行了一礼,这才跟着高珊离开。
屋外,明星闪亮般闪耀的东西几乎瞎了清歌的眼睛,问起高珊却说这是皇后宫里的宫女们打开梳妆的镜子;见那空中烟雾弥漫,高珊却解释这是宫女们在焚烧椒兰香料。
奢华至此,皇后方才却说自己简朴得很,简直是一巴掌呼上她那张脸都不显为过。
不过一国之母还能对自己撒谎,也真是有趣!
清歌几乎是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梦游了,怎么一天看见的都是奇怪的事情。
到了偏殿,在高珊恭敬地解说下,清歌渐渐明白了她的意思,仿佛是……要她在皇后的偏殿里常住了!
叹了口气,清歌让高珊退下,就叫了声莫离。
话音还没消失,莫离那张苍白的脸就出现在她的面前,眼圈红红的,嘴巴一嘟:“姐姐吓死莫离了,险些以为你要死了……”
还是个孩子啊,清歌笑了笑:“不必担心我,只是我请你去西北办事,你却还留在我身边不肯走,事情不能一直拖着。”
莫离却摇了摇小脑袋,正经解释:“等天色黑了,我再出城,否则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我出不去。毕竟大楚的关卡查得严,而我又没有被登记在人口薄上。”他有些委屈,干脆背过身子不去看清歌。
心头也有些酸楚,清歌勉强笑了笑,拉了把莫离:“天黑了也要注意安全,你这小胳膊小腿的,不小心吃了亏回不来,姐姐我可就饶不了我自己。记住,就算事情完成的一塌糊涂,我也要你平安回来。”
莫离的身子颤了会儿,猛然转身,一把扑进清歌的怀里:“姐姐不哭……”
清歌怀疑地摸了把眼下,却没摸到泪水,只能暗暗想着莫离还小,淘气,心性比较顽皮,内底子却是很单纯的。
等莫离松了手,清歌才笑道:“将这根玉簪前无声息地给刘氏戴上,确保这簪子能被云青山看见。”
刚说完,莫离就离开不见了,只有清歌怀里的暖意能让她有一丝安全感。
云青山最宠刘氏,纵然府里美妾成群,终究比不上她。每月的初一到初九,云青山想来都歇在刘氏屋里,今日想必也不会出错。
这簪子是她从皇后宫里顺手拿出来的,如果她没猜错,这东西该是她娘亲秦婉留下的,看风格都与皇后不太搭。
一个是雍容华贵到高不可攀,一个则是云淡风轻淡迫名利,清歌就不信,自己会猜错。
第一个拿刘氏试试手,清歌满意至极,一趟上床就睡下了。
月色西沉,御医才颤颤巍巍地敲开了清歌的屋门,小心翼翼地叫醒了清歌,请她服药。
今日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深陷囚牢的县主可是皇后娘娘的手心肉,别人伤不得。
没见今日服侍清歌的那位宫女高珊,竟然因为神色恭敬却太疏远而被皇后命人活活给打死了。那高珊可是皇后用了十来年的宫女,平日里可都不忍心多骂上一句的……
而一边喝着药的清歌压根不知此事,反而因为无人照料而心中欢喜,能自由些自然是自由些好。
现在她身在宫里,却能安心看相府里多年前的事情被刨出来,而她也能借机了解娘亲英年早逝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