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奔行神速,太阳落山时,就已深入蛮荒数百里。
暮色中,朦朦胧胧可见青青绿地,鼻中闻到新鲜植物香气,全身上下都为之一畅。
在前领路的周离回头喊道:“再往前走便是天落山脉,翻过了天落山脉,才是蛮族大草原。”
唐玄勒马而停,远远望见一片黑黢黢的山脉,突然觉得有点压力。呼了口气,喊令众人下马,稍作休整。
周离等人围拢过来,在唐玄身边坐了一圈,这时都望向他,等着他开口说下一步的计划。
其实计划已经拟定好,这时候只不过又做确认,将一些细节再行推敲,以查漏补缺,找到一条最精准的行动路线。
唐玄清了清喉咙,朗声说道:“通往蛮族大草原的方式,共有两种,一是向着天落山脉南北两侧绕行,这条路线不仅好走,而且危险最小。但缺点亦很是明显,耗时太久,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是绕不到蛮族大草原的。”
“第二种方式自是攀越天落山脉,要想通过天落山脉,上山的路线共有三条,其中两条通向最大的一处山口,也是蛮族惯常使用的行军通道,山口那里自然是重兵陈列。他们据险而守,我们想要过去千难万难。”
“因此,我们只剩下最后一条路线,由这条路上山,会进入一片原始密林,出了原始密林,则有一条隐秘小路可通山下。蛮族绝对不会想到,我们会经此进入大草原直抵他们老窝,目前看来,选择这条路线最是稳妥。”
聂昆宇担忧道:“这条路线恐怕不好走,士卒们徒步应该尚能克服困难,可是让这些马儿去翻山越岭,似乎不大可能啊!”
唐玄笑了笑:“聂将军说得不错,这个问题我和周离大哥多次讨论,已经有了解决的法子。周离大哥,你来说说吧。”
众人都好奇地望向周离,许是想到了在蛮族时的惊险遭遇,以及那些已经死去的同僚,周离声音有点发颤地说道:“这些年,我们深入刺探和研究蛮族的军情、民情,对于蛮荒之地的山川地理,蛮族的一些风俗和习惯,都有了基本的了解。”
“在蛮族,马匹有着极为崇高的地位,在他们看来,骑在身下的马儿不仅是朋友、亲人一般,且把马匹看做维持生存的基本保证,是如同神灵一般的存在。在蛮族,还有着许许多多的拜马庙,他们不仅为自己和家人祈福,还为马匹祈福,保佑他们的马儿身体康健,熬得过自然灾害,躲得过战乱**。”
聂昆宇等人听得面面相觑,虽说周离这番话闻所未闻,很是新奇,可是似乎绕得有点远啊!
周离却不管大家如何表情,继续往下说去:“蛮族对于军用马匹,自然不像普通牧民那般宝贝着紧,但绝对会给予最大程度的体恤,平日里都是放在最丰饶的牧场里放养,只有战时才会集结马匹,大军出动。”
“因此,我和唐玄兄弟商议之下,认为可以暂时将马匹丢弃,催着它们一路上山,引起蛮族注意……”
“啊!这样不是让马儿去送死吗?”周离话还未完,牛统已是急声喊道。看聂昆宇、王长山、小杜他们的表情,也是满面惊诧,大张着嘴似要质问出来。
唐玄瞪牛统一眼,沉声道:“听周离大哥将话说完。”牛统讪讪摸头,前倾的身子复又后坠,做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
周离接着道:“蛮族军队对马匹很是爱护,我们的马儿落在他们手里,自然不会受到伤害。且他们骤然得到这么多马匹,心喜之下,定会派出士卒将马匹驱赶到山下的牧场去放养,这便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接过唐玄递来的水壶,周离仰着脖子喝了几大口,再就闭口不言。还等着他继续说下去的牛统,嗫嚅了下,想起唐玄之前的教训,没敢又提出疑问,瞪圆了一双大眼望望唐玄,又望望杨展飞等他们,显得甚是蠢笨。
杨展飞这时突然一拍大腿道:“妙啊!”看大伙儿都望向他,嘿嘿一笑,丢个得意的眼神。聂昆宇和小杜紧跟着眼睛一亮,彼此对视一番,互相点了点头。
唯独牛统眨巴着眼仍旧一脸茫然,却无人为他解惑。
唐玄看得好笑,抬头望向天空,只见一轮圆月缓缓自云缝里探出,皎洁月光洒下,天色霎时亮了几分。不禁心胸为之一畅,对着周离说道:“如此大好月光,我们今夜的行动,肯定会顺利上许多。”
周离抬头望月,感慨道:“是啊!”
又稍歇了片刻,唐玄便吩咐大家行动,先将马匹集中起来,再将马鞍等器具全部撤下。这时唐玄领着小白,聂昆宇领着一匹头马越众而出,两人各自抚摸马颈,絮絮叨叨说了些叮嘱之言。
小白和聂昆宇牵着的那匹枣红大马,也不知听懂没听懂,轻轻嘶鸣一声,打着响鼻点头又点头。
唐玄如同一位即将送儿子上战场的父亲般,心中突然涌上无限的担忧和浓浓的不舍,抱着小白马的脑袋一番厮磨。终于狠了狠心,在小白马屁股上一拍,小白马却有点挣脱缰绳得以自由的意思,瞬间就奔出去老远,在原野上发出一声放肆之极的鸣啸。
枣红大马紧跟着踏蹄而飞,受此影响,身后的四千多匹马同时嘶鸣,啸声壮烈,轰隆隆若奔雷一般向着天落山脉而去,转眼便跑得影都没了。
唐玄挥了挥手,大喝一声:“跟我走!”
还有点愣神的将官士卒们,望着已经掠出去老远的统帅,顿时发一声呼喊,尽皆紧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