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诺再次醒来的时候,暗道里的蜡烛早已燃尽,四周一片漆黑,他从湿滑的地面上爬起来,仍然觉得头晕脑胀,看见瞎老爹舒舒服服地躺在铺满棉布和稻草的棺材床里,没有发出咳嗽声,像一具尸体。
“咕噜噜……”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人一跳,默诺摸摸肚皮,突然发觉自己饥饿难忍,四下张望,他的目光最后落在角落里的苎麻袋上,这个苎麻袋里有萝贝琪昨天早上送给瞎老爹的食物。
袋子鼓得满满的,似乎塞进了不少食物。
虽然未经瞎老爹允许,但默诺实在扛不住本能意识,弓腰摸到苎麻袋前,使劲儿地嗅了嗅味道。“嗯,有新鲜的面包……嗅,还有嚼得嘎吱响的大块熏肉!”于是默诺伸手解开袋子。
“哈咳!”瞎老爹突然坐起身,发出巨大的咳嗽声。
默诺手颤了颤,没有解开袋子,一脸害臊。
瞎老爹深吸一口气,两手高举着伸了个懒腰,然后说:“看来你醒了,坎农的新朋友。”
“刚醒来,我叫默诺。”
“默……诺,这名字起得可真凑合!”瞎老爹问:“一觉睡得好吗?舒服吗?”
“很好,瞎老爹。谢谢您!”
于是两人解开苎麻袋,分食了几块面包和熏肉。边吃边聊中,默诺从瞎老爹口中得知了坎农和萝贝琪之间的关系:萝贝琪以前是一名“夜瓣花”(夜瓣花:欧廷盾大陆对妓女职业的婉称。),而坎农是地下兄弟会的盗贼。他们相爱以后,坎农就劝阻萝贝琪停止她的职业,萝贝琪也发誓非他不嫁,努力使自己成为一名好妻子。他们从镇上搬进林子里,过了一段安宁幸福的日子,直到坎农被抓进石堡地牢。
“原来他们是恋人,难怪坎农得知萝贝琪搬回镇上后会那么激动,他担心萝贝琪重操旧业。”默诺低下头,不知为何竟想起了妮儿温。
“所以他会抛下你回镇上去找萝贝琪,因为在他心目中没有比萝贝琪更重要的人或事了。”瞎老爹从口中抠出塞住牙缝的面包渣。
“我能理解坎农。”
“但愿坎农也能理解萝贝琪,要知道萝贝琪这次回镇上并不是继续当夜瓣花,而是为了搭救坎农——她给我送食物时亲口哭诉的。他们的职业虽然不够正当,可都是好孩子……咳,真是命苦的一对好孩子。”
随后默诺也把自己和坎农从地牢逃脱的前后经历讲述了一遍,不知不觉又吃了不少食物。最后默诺决定告辞,瞎老爹又塞给他不少熏肉。
“咳……多拿些熏肉走吧,我的孩子。”
“谢谢您,瞎老爹!”
“只要你不对任何人谈到我和这条暗道就行,多吃熏肉堵上嘴。”
“我会保密的,即使饿死也不说。”
“嗯,那你真的打算要回指环和宠物?”
默诺没有回答,要回指环和小晨是唯一的答案,但至于该采取什么样的办法,他暂时还没有得出解答。
默诺耗费了整整一烛时间,把暗道里几乎所有的路径都走了一遍,他没有原路返回墓园,而是顺着另一条岔路找到出口,外面的景物不再是墓园,而是雪松和杂草环绕的林间空地,隐蔽性相当好,甚至连默诺都认为这出口像极了白熊或者雪狼的巢穴。
他独自一人在树林里游荡,漫无目的。这才突然发现自己猎装上撕扯的开口和已干的血迹。摸摸臂膀,可以明显触摸到已经痊愈的皮肉。“我记得昨晚受了箭伤,然后和坎农一起进入暗道,接着他就发疯似地跑回镇上,最后……最后我睡觉醒来,和瞎老爹一起吃面包、吃熏肉!”默诺的前后记忆怎么也衔接不上,好像被人从中间硬生生地剪断了一截。
“箭伤是怎么治愈的?”他自言自语。
没有心思想箭伤了,眼下必须重返冽冰镇,一方面是为了寻找坎农,另一方面也是找机会重新夺回指环。默诺观察周围雪松枝叶在不同朝向的生长程度,确定自己所处的方位,往小镇走去。
冽冰镇的集市虽比不过壁炉堡那样的规模,却还算得上热闹,从冬雾山谷运来的兽皮野味在这里囤积起来,供附近市镇和城堡的商人们挑选,这些商人又从外省带来各式各样的美酒、食物或手工品。因此,在这个集市里看见装束另类、口音怪异的外省人不足为奇。
默诺蹲在集市边的无人小巷里,像无业少年一样发呆混时间,双眼却注视着来往路过的每一个人——肩扛酒桶的大汉甩开步子走过,汗水湿透了脊背;“夜瓣花”们站在街边逗乐,发出欢快招摇的笑声;商人们围着商铺里的雪狼皮反复挑选,嘴里还在嘟囔计价;铁匠学徒无聊地守在砧台前,目光却在“夜瓣花”身上瞟个不停。在这人流密集的地方,没有看到坎农。
然而有一个人引起了默诺的兴趣,准确地说,那是个骨瘦如柴、邋遢颓废的中年男子,他正蹭在一位外省商人的身后,假装挑选兽皮,却用身体做遮掩,把手伸向了外省商人腰间的钱袋上。
外省商人丝毫没有警惕察觉,只是用心计算着兽皮的价格,尽情发挥着锱铢必较的职业精神。转眼间,钱袋就落入到邋遢中年人的手中。
默诺看得一清二楚,他快步走上前,一手捏住邋遢中年人的腕子,故意大声说:“又见到你了,还认识我吗?”
邋遢中年人被突然闯入眼前的绿眼少年吓得一惊,担心自己的盗窃行为被当众揭穿。然而,当他从衣着打扮看出默诺是从山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