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听了妻子这混不讲理的言语,七窍生烟,一时想不出话来。
顾思杳却忽然淡淡开口问道:“敢问父亲,继母要举荐之人,可是程兆丰?”程氏听了这话,心中便有几分不高兴,口里说道:“杳哥儿,他好歹也是你舅舅,你怎么能直呼他名姓?”顾思杳看着继母,一字一句说道:“我只有姓宋的舅舅,并没有姓程的舅舅。”
程氏见继子竟当面忤逆自己,他既然不认程兆丰是他舅舅,自然也不认自己是他母亲,一张脸顿时拉了下来。正要开口斥责,却听顾思杳又道:“这朝堂上的事情,继母还是少插嘴的好。”
这一言,当真气炸了程氏的肺腑,她同这个继子一向处不好,但以往顾思杳在她跟前还算的上恭敬。直到近些日子,他在她面前连这半分的尊敬也没了,不止晨昏定省再不见人影,话里话外的口气也冰冷的很。如今,他竟然还当众直斥她不算母亲,甚而教训她不该插手公事。程氏泼辣了半辈子,哪里受得了这个气?!
当下,她眼圈一红,向着顾武德道:“你瞧瞧你的好儿子,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程氏只顾向顾武德要公道,却不甚嗓门大了惊着了膝上的顾妩。顾妩嘤的一声哭泣起来,程氏心疼女儿,忙扔了粥碗,揉哄女儿。顾妩却抽噎个没完,哭到后来竟有些喘不上气来。程氏心中火旺,索性抱着女儿起身,向着顾武德斥了一声:“今儿的事,你便看着办罢。不给我交代,我定然和你没完!”说着,便瞪了顾思杳一眼,往里屋去了。
顾武德当着儿子的面被妻子斥责,甚觉没有面子。他大了程氏八岁,便事事总让着她,然而当着独子面前,又不免念起亡妻。他先妻宋氏,本也是世家出身的小姐,容貌娟秀端庄,性子温柔软款,与他做了几年夫妻,倒也和乐。这宋氏只替他生下了一个顾思杳,自此之后再无所出。她身子又不甚好,顾思杳四岁那年便一病身故。顾武德虽生性fēng_liú好色,倒是个长情之人,总还念着亡妻旧情。续弦程氏泼辣刁悍,每每同她口角,顾武德不免便更加怀念亡妻的万般柔情。
顾思杳与程氏素来不和,程氏这继母当的也差强人意,顾武德于这些事心里也都知道。如今见儿子当面顶撞了继母,他心中便生起了些许愧疚。
第16章 拒绝
内宅不和,是这一家之长最为心烦之事。
程氏再如何,到底也是顾武德的正妻,也是这内宅女主,倘或她与儿子处不好,顾武德也是头疼。
顾武德清了清喉咙,沉吟片时,说道:“她到底是你继母,往后在她跟前说话,还是客气些罢。”顾思杳面色淡然,顿了顿,垂首道:“父亲教训的是。”言罢,又道:“然而父亲,这程兆丰不学无术,品德又劣,去年科举舞弊,被学正注销了功名。这样一个人,若是保举上去,怕是要惹来祸患。”
顾武德是官场上有名的好好先生,却倒还不至于糊涂到这个地步,自然晓得其中利害关系,点头说道:“为父明白,你才自桐县回来,想必旅途疲乏,还是快些回去歇息罢。”顾思杳晓得他是要去安抚那程氏,剑眉微抬,并不多言,便告退去了。
顾武德见儿子出去,连忙转到内室。
进门就见程氏背冲着门躺在榻上,顾妩却已不哭了,正在一边坐着玩九连环。一见他进来,顾妩便伸手要抱:“爹爹。”
顾妩被程氏养的甚是娇气,都已十岁了,还行动便要人抱。
顾武德吩咐奶母将顾妩带了出去,他自家走到榻边坐下,摸着程氏的腰身,低声道:“还生气呢?”
程氏枕着四季团花喜相逢织金软枕,头上青丝乱堆,哭的花容不整,两眼揉的如同烂桃,听见顾武德出声,料知他是来安抚的,越发拿乔作态,哭哭啼啼:“顾武德,我程三娘嫁给你这些年,自问没做过半分对不起你的事。你在这屋里弄出七八来,我说什么来?!这些年,这家子但有什么好事,能轮到我们母女头上?!侯府那边的能和宋家定亲,你便没本事替你闺女寻个好人家!论起来,那宋家倒还和这边关系近些。如今我不过要你拉拔一把我娘家弟弟,你便推三阻四的。不好意思说,叫你儿子出来挡在里头,还给我的好看!你既嫌弃我,那便拿了休书来,我今儿就回娘家去!”
顾武德于她这一套早已熟透了,晓得她嘴上说的厉害,左不过又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倒也不放在心上。只是看着她哭的梨花带雨,别有一番娇楚可怜之态,那怜香惜玉的性子便发作起来,将她自榻上拽起,抱在怀中,轻柔说道:“你是个长辈,怎么倒跟孩子一般见识?兆丰的学识为人,你比我还清楚,这样的人让他做了官,你是给我做祸呢?”
这程氏十六岁上嫁来,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七岁,虽经了生育,但因保养得当,身形并未走样,倒还添了几分成熟的风韵。看在此刻的顾武德眼中,比那些含苞未放的小姑娘还更有滋味儿。
程氏同他做了十一载的夫妻,哪里不知道他那点臭毛病?嘴上同他哭闹撒泼,却将个丰满的身子往他怀里磨蹭,口里又道:“你这话我不爱听,兆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