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传来消息,说魏潋派去的官吏薄录司农卿府宅时,财物竟登记了数日,府中金银堆积如山,奇珍异宝更是数不胜数,不说凭他的薪俸能不能置办下来这些,但就魏潋当王爷时,怕是府中积蓄也比不得他。
魏潋得知后更是气怒,当着众臣的面便摔了手中杯盏,惹得臣子们噤若寒蝉,魏潋沉沉看着他们,又对来报的内侍道:“严审那匹夫,把他那些家财的来处都给我问出来。”
底下的官吏见了魏潋的态度,心中一紧,心中暗道此事怕是不会善了。
魏潋看着底下面色各异的臣子,怒容微敛,如闲话般道:“朕出去时,见一老翁守着不过十几亩薄田,又多有赋税,很是辛苦,朕看了极为不忍,你们呢?”
众人闻言,皆垂首不言,唯有尚书右丞郭适道:“回陛下,均田制有言,老男受口分田四十亩,永业田二十亩,按理说他应当有田六十亩。”
魏潋淡淡颔首:“六十亩呀,听着也不算少了,可我听那老翁说,咱们朝廷总是有法子让他们三餐不继的。”
魏潋的语气虽云淡风轻,可说出来的话却又万钧之势,众臣闻言不管心中如何想,皆垂头跪地。
魏潋奇道:“好端端的跪什么?”
户部尚书赵石际道:“回陛下,这两年天灾人祸,收成不好是在所难免,朝中已经在商讨解决之法了。”
“法呢?”
赵石际微顿:“此事不易,臣等意见也难以统一,不过谢相公那里应有章程。”
魏潋意味不明的嗤笑:“长见识了。”
他说罢,饶有兴致的问道:“不过朕很好奇,你们各有多少田产?”
魏潋此言一出,殿中气氛越发紧张,也只有郭适似毫无察觉,答道:“回陛下,朝中按爵位职事分田,多则百顷少则六十亩。”
魏潋点头:“你们为国操劳,家中人又多,多分些也是应当,可再多就不好了,益阳那几户人家就凭空多了许多田。”
魏潋说罢,本就紧张的气氛似幻化成了实体,沉甸甸压在众人身上,几个身居要职的老臣眼里闪过幽色,登基还未有一年就想大肆清理,终究是年纪轻,还沉不住气。
底下臣子思绪各异,却听上面魏潋道:“前两年阿耶身体不佳,将朝事都交给了柳蔚,可他却是个只知谄媚的小人,弄出了不少纰漏,至于分田赏赐这些精细事,更是弄得一团乱,等回了长安,得寻几个细致的再理一理了。”
魏潋此言一出,原本紧绷的气氛顿时就有所缓和,众臣都明白,魏潋虽也是要整顿,但提前告诉他们,也算让他们有所准备,算是给他们面子了。
魏潋看着放松下来的臣子,心中不屑,挥手让他们走了。
“六哥今日好大的威风,快将他们吓死了。”
众臣方走,一道含着笑意的嗓音便在侧间响起,随着声音一同出现的,是魏熙纤细的身影。
魏潋看着魏熙,面上带出笑意,早没了方才令人胆寒的沉怒之色:“没料到今日长安会传信过来,一时多耽搁了些时候,累你久等了。”
魏熙摇头一笑,莲步轻移往魏潋身边走去:“没等多久,方才用了一盏六哥这儿的蔗浆冰葡萄,倒是新鲜。”
“不过是底下人学着民间吃食胡乱弄出来的,上不得台面,难得你喜欢,只是太过寒凉,还是少吃为好。”魏潋说罢,对泉石吩咐道:“上些暖胃驱寒的汤水来。”
魏熙眉头一蹙:“大热天的我可喝不下热乎乎的汤水,六哥还是饶了我吧,左右我又没吃多少。”
“就当解渴了。”
魏潋此言一出,魏熙虽不乐意,但也不再拒绝,抿唇矮身坐在一边。
魏潋看着魏熙不乐意的神情,有些好笑,却见魏熙面上又有了些笑意,他随着魏熙的目光看去,只见是方才趁他们说话时,收拾了碎瓷,准备退出去的宫人。
魏潋疑惑道:“有何可笑的?”
一句话的功夫魏熙就忘了先前的不快,她侧头对魏潋笑道:“我笑那几个老家伙可笑。”
魏潋眉梢一挑:“哪里好笑。”
魏熙想了想,摇头:“不是他们好笑,是六哥聪明,将他们衬的好笑了。”
魏熙理了理披帛,曼声道:“他们呀,是不能和他们好好说话的,非得要绕个圈子,吓他们一通,他们才肯听话,这是嫌挨骂挨的少?”
魏潋不予置评,却问道:“若是阿熙的话,会如何做?”
魏熙想了想:“我怕是会在六哥问田产时便会主动分田,圣意不可违,知情识趣的多好,非得一个个低着头装糊涂。”
魏潋抬手指了指刚被泉石放在桌上的甜羹,示意魏熙喝,复又道:“他们贪得无厌,有恃无恐,怕是心中觉得,朕一个刚登基不久的皇帝,不敢拿他们怎么样。”
魏熙抬眼看了魏潋一眼,不情不愿的舀了一勺,吹了吹缓缓饮下,放下勺子后,魏熙道:“就是阿耶这几年不理事,将他们惯得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了。”
魏潋闻言勾唇:“等朕腾出手来,是该好好整治整治这些人了。”
魏熙点头:“定不能轻饶了他们。”
魏熙说罢,又低头舀了一勺甜羹,这甜羹香浓软糯,温度适宜,倒也不似想象中那般难以接受。
魏潋看着低头饮用甜羹的魏熙,眼中神色柔和。
魏熙用了小半碗便掏出帕子擦了擦嘴不再用了。
魏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