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扭头看了看叶青松,又看向闫怀德。
闫怀德扯了扯嘴角,似是想笑,却最终没有成功,僵硬向叶青殊伸出手。
叶青殊下意识退后了一步,手中的短笛攥的更紧。
“别怕——”
闫怀德的声音低沉沙哑的可怕,叶青殊几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把你手里的那个给我”。
叶青殊攥着短笛的手一紧,闫怀德又扯了扯嘴角,却还是没能扯出一个笑来,又重复了一遍,“把那个给我,你还要嫁人”。
把那个给我,你还要嫁人——
叶青殊忽地就懂了他话中的含义,你还要嫁人,不要说杀害堂兄,连打伤堂兄的罪名你都承担不起,会影响你的亲事,会影响你在婆家的地位,甚至会影响你日后在孩子心中的威信。
我要嫁人,你就不要做官,不要前途了?
叶青殊见惯了诸如叶青程、支其华、华韶、宣茗等优秀的少年,对闫怀德这个平凡到近乎透明的表哥向来都是视而不见。
他没有叶青程的才学颖慧,没有支其华的卓然风采,没有华韶的惊世容貌,没有宣茗的昭昭轩举,甚至在一九、七九等出色的下人面前也黯然失色。
他是平凡的,平淡的,少言而守礼,和这天下无数个平凡的书生一般黯淡无光而乏善可陈。
除了偶尔碰到时必要的礼数,她从来不会多给他半分注意,然而,在她最危险的时候,救她的不是叶守义,不是叶青程,不是支其华,却是这个她从来没多。
甚至在事后,怕她怕,努力的想镇定下来,想对她笑,对她说,把你杀人的武器给我,你还要嫁人——
叶青殊勉强自己睁大眼睛看着他朝她伸出的右手,细瘦白皙,不要说伤口,连茧子也没有,这是一只养尊处优、是各种意义上“手无缚鸡之力”的手。
这只手平日只会写诗作画,绝对不会拿比一本书、一只砚台重的东西,不要说杀人,说不定连一只虫子也不曾捏死过。
然而今天,他用这样一双细瘦无力的手,活生生掐死了一个人,活生生掐死了他的表哥。
不是每个人都有力气掐死人的,特别是他这样的文弱书生。
更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个勇气能狠下心杀人的,特别那个人还是他血缘至亲的表哥。
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东西,能让他爆发出那样的力量和勇气。
他本是不必这般做的,叶青松断了右手,又受了重伤,有他拦着,叶青松根本不会再伤害到她。
这里距外书房并不太远,叶老太爷和叶守义很快就能赶到,他根本不必杀了叶青松。
他应当,是看到了她用短笛将一排又细又密的银针打入了叶青松体内,虽然她在惊惶之下,没有打中叶青松的心脏,没有让他立即毙命,却迟早逃不过一个死字。
她还要嫁人,不能背上杀害堂哥的罪名,所以,他杀了叶青松,所以杀了叶青松后,他向她索要杀人凶器,他要自己承担起所有的罪名……
……
……
调-教日常小剧场(其一)
四年前,初夏。
蜀中知府府外书房中,叶守义扫了一眼微微俯身,恭敬垂眼站在他面前的叶青程一眼,压下神色中的不耐。
这个时候,叶守义还没看出叶青程这块璞玉的潜力,只叶青殊天天在他耳边念叨,实在念叨的他烦了,才勉强答应来考校叶青程的功课。
叶守义扫了一眼叶青程,又瞥了一眼窗外,他敢保证,他那个鬼灵精怪的小女儿这时候肯定躲在外面偷听,就防着他苛待叶青程!
叶守义想到这,眼中划过恼色,开口,“你不是说你学过制艺么?那你便以昧昧我思之为题做一篇文章出来”。
先来个下马威,叫你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叶青程面露难色,“这,不好吧?”
叶守义皱眉,“怎的不好?”
题目难了就说不好,果然是个奸猾小子!怪不得哄的阿殊晕头转向的!
叶青程迟疑扫了叶守义一眼,吭吭哧哧开口,“柳下笙歌庭院,花间小妹秋千,兄妹情深自有缘——”
叶守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