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下分左右摆了数张宴几,左边依次坐着皇子大臣几个大儒。最下边是为此次前来参加斗茶大会的茶商所设的宴座,现下皇帝还未传召茶商进殿,所以座上无人。右边依次坐着公主及朝臣大儒的家眷们。北楚民风素来开放,因此并不忌讳男女同殿而食。
季棠身为览茗左丞,官从二品,官衔虽高,却是个没有半点实权的。好在皇帝对他颇为宠幸,连带着他的夫人也被封了诰命。因此商青鲤坐的位置正对着大殿正中,右手边恰好坐的是当朝丞相白复的夫人和孙女。
而白复,正是北楚现任皇后白蒹葭的父亲,也是玉轻舟的外公。白复的夫人,便是玉轻舟的外婆。
商青鲤偏头扫了丞相夫人一眼,却并未从她身上看出几分玉轻舟的影子。
身后的丫鬟看似乖顺,实则却在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商青鲤只得尽量做出一个诰命夫人该有的样子。
大殿内很宽敞,虽然左右两侧摆放的宴几占了些位置,但也足够在殿中摆上长桌,供斗茶大会上品茶和表演茶百戏用。
两条长桌不偏不倚正好在殿中,桌上各放了十个精致小巧的碧水石茶灶并一套茶道十二先生,可以二十个人同时煮茶。
等到百官差不多都到齐之后,几个皇子公主也相继到来。北楚皇室人丁不兴,除了逍遥王玉轻舟以外,只有太子玉承川,三公主玉檀桡,四皇子玉轻尘,七公主玉淮月。
这几人商青鲤都是识得的,当年在国子监,除了玉承川和玉檀桡是由单独的夫子授课以外,其余都是同她一个夫子。
玉轻舟坐在太子的下方,距离商青鲤有些远,她抬眼看过去,只看得见玉轻舟低着头有些晦暗的神情,想来玉轻舟还在担心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玉无咎和她。
商青鲤眼底现出些不愉,心中越发对玉无咎不待见。
不多时皇帝玉空寒摆驾摘星楼,一并来的还有皇后白蒹葭。
殿内众人皆起身躬迎,玉空寒笑着道了声“免礼”便带着白蒹葭一起在御座上坐下了。
虽然吃了一粒缓解疼痛的药丸,但起身时三阴交上传来的疼痛还是令商青鲤身子微微一颤,她坐下后缓了片刻才偏头向御座上的两人看去。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玉空寒和白蒹葭,早在十年前她还是玉落溪带在身边寸步不离的丫鬟时,就见过二人。记忆中玉空寒一直是个不苟言笑的人,而白蒹葭也从来都不笑。
一如此时,玉空寒一身银线绣五爪金龙的黄袍坐在御座前的宴几之后,唇边虽然挂着笑,但笑意却并不达眼底。他眉间有浅浅的一道褶皱,像是常年蹙眉留下的痕迹。
坐在他身旁的白蒹葭华服在身,明艳无双。她有一双与玉轻舟一模一样的杏仁眼,那双眼却没有玉轻舟那份灵动,沉沉一片冰霜之色,谁也窥不见冰霜下掩埋了什么。商青鲤当年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的眼里便是满载的冰霜。弹指十年,而今再看,霜雪覆盖似是更胜当年。
玉空寒的目光落在大殿正中的长桌上,示意身边的近侍传召茶商进殿。
跪坐在他身后的近侍起身几步走下台阶,还未开口,便听得殿下有侍卫前来禀告说东朝使者到了。
玉空寒轻轻一摆手,道:“传。”
殿中百官闻言神色各异,毕竟东朝与北楚两国已断绝往来差不多十年,他们实在是想不明白东朝此番遣人前来是何居心。
自从七百年前嬴氏扫清六合席卷八荒,将海内一统建立九霄国以后,四海之内,皆为九霄领土,人们便习惯性将脚下的土地称之为九霄。嬴氏江山,更是传承了四百年之久。最后一任赢氏皇帝,一生无后。驾崩之后九霄分裂,诸侯并起,九霄之上战火燃烧了几近百年,大约两百年前,玉氏、风氏、卫氏、原氏各踞一方,分别建立了北楚、南蜀、西临、东朝四国,并且四国为休养生息签订了百年免战协议。
其中北楚横扩九霄之四,是当之无愧的天下霸主。南蜀次之,盘踞九霄之三。东朝凭借它易守难攻的地势,分占了九霄之二。西临卫氏出仁君,得民心,靠着百姓的拥护,倒也得治九霄之一。
一纸协议,四国间百年不曾起战事。却未料到百年协议刚到期的那年,南蜀便起兵吞并了西临,一跃成为了与北楚并肩的存在。
北楚做惯了天下霸主,突然多了一个能与之比肩的存在,自然是不甚舒坦,于是趁着南蜀镇压原西临起义军无暇他顾时,起意想要吞并东朝。当年东征的兵马已经集结,粮草也备妥当了,东朝亦闻风而动,做好了应战准备。只是后来,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北楚退兵了。
两国虽然并未正式交锋,但确实因此伤了和气,再不曾有过半分往来。
因此莫说殿中百官了,便是商青鲤也觉得东朝突然遣使者来北楚有些蹊跷。
就在商青鲤垂眸沉思时,东朝的使者已在侍卫的带领下进了大殿,绕过殿中两条长桌,站在御座前的九层台阶之下,稍稍躬身道:“东朝原欺雪参见陛下。”
这嗓音似柔还媚,商青鲤指尖无声叩了两下身前宴几——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