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老子也整上一坛!”
他声如洪钟,手掌拍在桌上,整张桌子都晃了晃。
小二不敢怠慢,快手快脚的上了一坛烧刀子给他。
他拍开封泥,抱着酒坛豪饮了一口。烧刀子味道浓烈,入口辛辣,如火烧刀割,从喉咙直直烫到胃里。
咽下一口酒,他仰头大笑了三声,道:“过瘾过瘾!”
坐在临窗一桌的一个女子冷哼一声,道:“风镖头,劳烦收一收你这把嗓音,硌耳。”
“呵。”汉子冷笑一声,道:“说起硌耳,怎么比得上你们银筝阁的一群娘们儿,整日里不是吹就是弹,当真是聒噪得紧。”
“风不渡!”女子伸手握住放在桌上的一管碧箫,恼怒道:“你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风不渡举着酒坛,又饮了口酒,听言笑道:“你吐一颗象牙出来给老子开个眼如何。”
女子将碧箫竖在唇边,手指按在箫孔上,低沉柔和的曲调流泻而出,内力凝成的音刃如无形飞刀向风不渡袭去。
风不渡又长笑了三声,侧身抓了把桌上的筷子,轻描淡写向女子抛去,一根根筷子筷尖正对女子,击破飞来的音刃,直直向女子逼去。
笛声陡然一个拔高,出现了一个破音。又是数道音刃,将筷子尽数击落。
商青鲤饮下一碗酒,已从二人争锋相对的几句话里知道了这二人的身份。
风不渡,天下镖局总镖头。
天下镖局位于东朝都城,东都。镖局主人沈愁,在江湖风云录上与拈花楼长孙冥衣、揽剑山庄谢离人、空识寺了业、听水坞柳关山、雁鸣山庄赵逐、银筝阁苏迎月、千钟楼厉无咎七人,并称为武林八绝。
沈愁虽为武林八绝之一,实则此人经商头脑强于武学,经营镖局和些其它生意,在江湖上倒是颇有名望。
江湖上都传沈愁是花了大钱才请来风不渡做总镖头的。
因为风不渡的授业恩师,是听水坞主人柳关山。
九霄以南,出了南蜀和东朝国境,便是浩瀚无垠的大海。而听水坞,便在这海上。没有固定的据点,一艘大船,随波逐流。听水坞主人柳关山双腿残疾,终身钻研暗器。因此风不渡一手暗器功夫,在江湖上难逢敌手。
至于与风不渡交手的这位女子,风不渡话中早已点破了她银筝阁门人的身份。
江湖上盛传“一桥春·色在江南,银筝初挑意犹寒”,指的便是江南银筝阁。银筝阁这个名字,乍听之下不仅没有半分江湖门派的味道,还莫名染了几分风花雪月来,但它是江湖上唯一一个以音为刃的门派。
银筝阁门人皆为女子,琴、筝、箫、笛等皆是她们随身的武器。
阁主苏迎月,武林八绝中唯一一位女子。其大弟子宫弦,更是有“江湖第一美人”之称。
银筝阁以音为刃,胜在无形,又有曲调干扰,不易使人听声辨位。但风不渡本身就是暗器高手,一手暗器功夫出神入化,能让人防不胜防。二者的功夫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有异曲同工之妙。
何况看风不渡漫不经心的模样,便知他是有意逗弄这女子的,是以一时间场面只能胶着。
渐渐女子吹奏出的箫声,曲音零落,难自成调,入耳便觉呕哑嘲哳难为听。
商青鲤一口饮尽最后一碗酒,将酒碗往桌上一扔,提了包袱酒囊就欲去向掌柜要间房上楼休息。从长安一路马不停蹄跑了七八日,路上始终不曾遇见顾轻一行人,她不太能断定是她脚程快了还是慢了,因而哪怕今日天色尚早,她也打定主意休息一晚,明日再去码头碰碰运气,看能不能侥幸遇上。
她起身时风不渡与女子两人的交手还在继续,大堂众人神色或明或暗,眉眼间都蕴着几分看好戏的意思。三三两两,埋头在一起,边低声说着些什么,边哄笑着看着风不渡二人。
商青鲤这一起身的动作,在大堂里便显得有些突兀。
长凳摩擦地面发出的轻微声响竟也能被人捕捉到,又是数道打量的目光落在商青鲤身上。
她手上虽握了刀囊,行走间步伐也沉稳从容,但她身上实在很难窥出一丝江湖气息。不全然是因她眉目间的清冷,冷面美人江湖上也不在少数,但或多或少总是能让人感觉出几分江湖中人特有的味道。而她,眸间无悲无喜,清冷入骨,举手投足间明明豪迈大气,却又透着些高华遥远。若非是她握了刀,在座众人大抵是无法将她当成一个江湖女子来看的。
与风不渡交手的那个女子见此指尖一按箫孔,一道音刃忽地向商青鲤击去。商青鲤偏头避过这道音刃,转头看了女子一眼,绕过桌子向柜台走去。
女子眸光一闪,指下按出几道音刃向风不渡射去的同时,又是两道音刃向商青鲤击去。
商青鲤握住刀囊的手往身后一背,挡住击来的两道音刃,转过身来冷冷看着女子,道:“失误?挑衅?”
女子执箫的手将箫挪离唇畔些许,道:“若不是你喝劳什子烧刀子,又怎会生出这些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