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进了这府门,终于收到了一份热烈欢迎,心里终于舒坦了些,赶忙塞给这小丫头一个大红包。
“芳年,你过来。”沈泰拿着架子,偏要她过来。
沈芳年不情愿的磨蹭到二叔身边,却听见他缓缓道:“时辰还早,你们先去城外一趟。”
“去城外干什么?”她以为二叔又要为难人,疑惑的问道。
“你傻呀?去你爹娘的坟前看看,我可是没脸去跟他们说你的婚事,你自己去吧!”沈泰指着她的脑门。
她恍然大悟,二叔虽然说得不好听,但是意思却是不错的,再过一阵她便要去南京了,清明时节肯定没机会再来拜祭了。
“可是,我们没有准备香烛纸钱。”谢昉提醒道。
“哎呀,你二叔他一早便让人准备好了。”袁夫人瞥了浑身不自在的沈泰一眼,低声对侄女和侄女婿道,“他想去,可自己不好去的,快些去吧,等你们回家吃饭啊!”
再次领略了沈尚书的威势,在去城外的马车上,谢昉幽幽道:“你二叔真可怕,不过感觉他也有些怕你。”言下之意,娘子,你挺可怕的。
沈芳年却没察觉出他的想法,叹了口气,道:“哎,我二叔这个人啊,真的是死要面子……”
“死要面子活受罪嘛。”谢昉接着她的话道,“你说过多少遍了。”
“不过,他今日也没把你叉出去呀,我觉得他已经很给我面子了。”
沈氏夫妇的墓地坐落在城外一处毫不起眼的竹林内。当初沈老太太去世,沈辟忙于公务没能回南京老家给母亲守孝,故而一直心怀愧疚,命家人在自己同夫人过世后不必大费周章扶灵回南京祖坟,只在京郊寻一清净处便可。
走到了沈氏夫妇合葬墓前,沈芳年眉宇间浮现出淡淡的哀愁。
她转身对他道:“夫君,请你先离远一点好吗?我想单独同我爹娘待一会儿。”
“好,有什么事叫我。”谢昉点点头,将香烛帮她摆好,火信搁到她手上,便离开了。
她一个人对着坟茔伫立良久,这才深吸一口气,熟练地开始清理那上面新生出的杂草。
“爹,娘,我又来打扰你们了。”她点燃了蜡烛,淡淡笑道,“你们一定很惊讶,这次竟然是二叔让我来的呢。”
“是因为今日是女儿的归宁之日。”她有些紧张的补充道。
“为什么今日会归宁呢,就是因为,女儿嫁人了。”
“至于嫁的是谁呢……这个……”明明面对二叔还能挥斥方遒,可面对自己已经入土的父母,她却胆小起来,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娶我的那个人样样都很好,只是……他是谢崇礼的义子。”
她说完这句,停了好长一段时间,似乎在留给泉下有知的父母一点时间反应。过了好久,林子中连声鸟叫都没有,她才继续道,“嗯……我知道,他和你们为我设想的人选有一点点不一样,但是呢,反正原来那个王彻已经死了,不对不对……是反正……反正……”
她一个人跪在墓前,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想出一个能说服自己的说辞,更何况能说服父母。
谢昉虽然走远,却依然能听到这寂静之林中的动静,等了许久,他终于忍不住走了回去。
“反正我会对你好,不就行了?”谢昉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沈芳年转头,赶忙拉住他的手:“对,你来,快跪下!”
“我本想好好同他们好好夸夸你,再让你过来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对他求援,“可是实在是词穷……要不,你自己来?”
谢昉无奈,只是帮她烧些纸钱,低声劝慰道:“不必夸了,沈大人和夫人若在天有灵,定然已经了然于心,何必你费口舌?”
“嗯……”她的紧张局促被一句话轻易抚慰,这才从方才的魔怔中走了出来,同他一起烧纸钱。
谢昉帮她继续道:“岳父岳母大人,小婿即将带芳年去南京,到时候我们便可远离朝堂纷争。”
“嗯,对,爹娘,你们不是一直都想回祖宅吗?这次芳年可以代你们回去看看了。”她鼻头发酸,继续道,“只是到了南京,恐怕不能像现在这样时时来祭拜你们了,不过女儿肯定会心头挂念着,你们的冥诞忌日,女儿定会遥望拜祭……”
爹娘走得早,沈芳年每每来到爹娘坟前都会如此絮絮叨叨,忍不住将平日道不出的事统统说给他们听。又说了好一阵话,谢昉见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又怕她待久了会着凉,这才劝着离开了。
“今日真是见识到你的另一面了,原来在父母面前的芳年是这样的。”马车上,谢昉搂着她,有些哭笑不得。
“这样怎么了?是不是成亲三日,你便已经嫌弃我了?”她皱着眉头,又将眼泪鼻涕招呼到他的衣服上。
“不敢,不敢。”谢昉低头看着怀中的她,别家少女还在父母怀中撒娇的年纪,她便只能面对一个孤寂的封土堆诉说委屈心事,对父母的想念。或许不是沈大人夫妇去得早,如今养出的女儿或许会多些娇甜糯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