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项霁的神色却是陡的凝重起来。
真是时不待他,他即便身子好了,生下长子嫡孙也要好几载,而祖父年纪已经大了,又对蒋项墨多有偏爱,若是祖父有心偏颇蒋二,在爵位上只要言及子嗣问题,他就落了下风……
蒋项霁低垂了眼帘,“二弟的子嗣问题他自然比我们更清楚,爹也是受了柏三少奶奶连累。二弟若是有一分敬重爹就不会迁怒到爹身上,爹还是先亲自护送了柏三少奶奶回去,跟柏知府请罪才是正经。”
“啊?”蒋大老爷一怔,立刻点头道:“霁儿说的对,柏三少奶奶在咱们府上出了意外,这可是天大的事,爹得立刻去赔罪。其它的事都没有这个重要!”
蒋大老爷说着又迟疑了一下。“可是霁儿,你的身子……”
穆老爷子现在还得罪不得,万一这老头尥蹶子。霁儿的病可就出不了根了。
蒋项霁抬起头来自信的看向他爹,“久病成医,儿子对自己的情况也是有些把握的,再说。那方子儿子已经熟记于心了……”
穆老爷子的方子虽然保密的紧,蒋项霁还是用自己的方法窥得。只要按照这方子长期喝下去,自会药到病除,何须再对穆老爷子伏低做小。
蒋大老爷一听,立刻欣慰的哈哈大笑。“爹没有说错,霁儿自小聪慧无双,就是吃亏在这身子上。若是有那二崽子的身板,又哪里轮得到他今日威风。只要我儿这病好了,将来这一家之主的位子---”
“爹!”蒋项霁蹙眉打断蒋大老爷的话,“祸从口出,爹以后也应当严于律己谨言慎行才是!”
“是是是,爹省的……”蒋大老爷不以为意的笑着去给柏知府请罪。
稽明珠虽然受了点伤,可她惹的祸事可比周闫宁大多了,蒋大老爷在柏知府面前并不是真的害怕,
不过那个周闫宁,蒋大老爷不屑的摇头,回到京里,若是蒋二崽子不收用了她,便劝老夫人将她远远的打发了才是,不是个省油的灯,当初他可是一门清的冷眼看着周闫宁是如何挑唆老夫人对苏晗那个蠢妇挤兑搓磨的,没有周闫宁从中作梗,苏晗和蒋二崽子到不了如今妻离子散的地步。
不过,蒋大老爷摸了摸几乎与内侍一般光秃秃的下巴,要是让周闫宁给蒋二崽子做了妾室,再仗着与老夫人的关系挤兑正室,那蒋二崽子的房里事一定很热闹……
内宅不休,治家无能,看他还怎么做天子近臣抖威风……这般一想,蒋大老爷顿时觉得是个很好的主意,一路上迫不及待的暗自揣摩着如何让周闫宁与蒋二无媒苟合,成为蒋二房里的妾室。
蒋项墨望着院中玉石方桌前淡然品茗的中年男子无声的挑了挑眉,果然是李铭利,他竟然没死。
李铭利对蒋项墨的到来没有半分异色,执杯对蒋项墨做了个邀约的手势,唇含浅笑,端的是君子如风,很难让人联想到这个男人执掌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北镇抚司二十多年,行事更是凶残狠辣,作风与柏知府伯仲难分。
蒋项墨望了李铭利杯中的一汪清茗,冷声道:“蒋某是粗人,不会喝茶,见了阁下庐山真面,也好向皇上交差了,只是蒋某还想跟阁下要一个人的行踪。”
皇上只是让他调查李铭利的真正死因,李铭利没死,至于让不让他死,要看皇上的意思了,蒋项墨亲自来见李铭利,是为了问出溢王爷的藏身之处,李铭利既然投靠了溢王爷,自然不会轻易迷途知返,不过蒋项墨做了准备,几日前已经请了李铭利的独子和爱妾来了姑苏,即便不能逼问出溢王爷的落脚点,多探得一分蛛丝马迹也是好的。
世人都知道李铭利的正室无所出,他府上妻妾众多,也只有最受宠的一个妾室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李铭利身死的消息一传来,皇上就命人保护好了这母子二人,说是保护,实则是变相的软禁和监视。
皇上的未雨绸缪是对的,锦衣卫之前在李铭利手下行的都是阴私歹毒的手段,蒋项墨接管了北镇抚司就做好了被人唾骂的准备,但他扣押了这母子二人,并没有半分凌?辱虐待。
母凭子贵、妻以夫荣,李铭利的家人曾经风光无限不可一世,李铭利做出了背主叛国之事,他的妻妾儿子没有被凌迟已是法外开恩了,因而蒋项墨丝毫不觉得自己行事卑鄙。
“老爷,你果然没死?”
“爹,爹……”
李铭利的爱妾和儿子在两名锦衣卫的押护下激动的哭喊了起来。
李铭利淡淡的看了他的爱妾和儿子,神色间并未有多大的波动,徐徐优雅的饮尽杯中的茶水,将茶盏轻轻的倒扣在玉石方桌上。
茶盏与玉石方桌相击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落在蒋项墨的心中,却是莫名的一紧,李铭利的淡然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是他忽略了什么?
再看那扮作李秋艳的女人恢复了真容,对他挑衅一笑,蒋项墨有一瞬的变色,那真的李秋艳去了哪里,又在做什么?
李铭利站起身来,负手而笑,“蒋大人好气魄,果然初生牛犊不畏虎,在下行事二十多年,所到之处无不让人闻之色变,今儿却是头一遭被人胁迫。”
他伸手指向方桌上的一盘棋局,“蒋大人且看这互相对峙的白棋与黑棋,哪一个是瓮中之鳖,哪一个又是请君入瓮?”
蒋项墨望着那呈绞杀之势,势均力敌的如玉云子,脸色渐渐的凝重沉寒起来,他心惊的发觉,李铭利对面前的爱妾和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