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云捉住了他那只端着酒杯的手腕,用焦急的语气道:“我哥哥获悉乌维醉醺醺来寻你,便跟了过来。他已截杀了乌维那几个去报讯的侍卫!趁单于还不知道,你快走!”
魏俨抽回那只被她捉住的手腕,目光依旧未投向她,淡淡地道:“居次还是早日回归兰部为好。我这里,无需你的记挂。”
兰云怔怔地望着他,眼中露出悲苦之色,在他身旁慢慢地跪了下来:“我知你心中痛苦。当初日逐王一直盼你回归,是以派我去你身边,既服侍你,也是伺机行事。我利用乔女一事,令你无法面对魏家之人,终于令你返了匈奴,如今王庭之中,虽人人唤你呼屠昆,我却知道,你心中一直摆脱不去汉人的印记……我对不起你。我不过一下贱之躯,当初蒙你不杀之恩,自知没有资格再留于你身边服侍,本也无颜再来烦扰于你,只是如今,乌维本就在单于面前进谗言,说是你给汉人报讯,汉人有了提防才令他南下失利,单于恐怕对你已经起了疑心,何况你竟又这样杀了乌维!我求求你了,你快走吧……”
“滚。”
魏俨双目泛着红色的血丝,酒气喷人,从齿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求求你了……那个乔女是你心魔,求你勿再因她,折磨自己了!你难道还不清楚,就算当初你没被逼回匈奴,你这一辈子,也是不可能得到她的——”
“你给我滚出去!”
魏俨忽的暴怒,重重地掼开了兰云,面前桌案也被他一脚踹翻,金杯银盏,稀里哗啦跌落于地。
他力道之大,竟致兰云手腕骨折。
兰云面色惨白,跌到了帐包的角落里,咬牙慢慢地爬了起来,含泪颤声道:“你便是杀了我,我也要说!你早不是汉人魏俨了!你是匈奴人呼屠昆!呼屠昆的名字,如今在王庭里,声望与日俱增。求你了,从今往后,和你的过去一刀两断,好好地做匈奴人……”
魏俨忽从腰间抽出一柄缠金匕首,疾步上前,弯腰一把攥起兰云衣领,咬牙切齿道:“你再说一个字,我便杀了你!”
兰云怔怔望着他双目通红神色狰狞的样子,凄然一笑:“从前在你身边的数年,如今想来,才是我的快活时光。你要杀,动手便是。我的这条命,当年本就是你留下的。”
她闭上了眼睛。
魏俨死死地盯着她,喘息剧烈,眼皮不住地跳动。
忽然帐外起了迅疾的脚步声,一个近侍声音传入:“主人,王帐来人,单于传主人速去!”
兰云猛地睁开眼睛:“莫去!乌维死于你手的消息虽暂被拦截,但单于如此深夜忽然传你,必是要置你于不利!我哥哥、呼衍部还有丘林氏,都是支持你父王的!没有人愿意无休止地和汉人打仗!你快去,和他们商议……”
魏俨直起身,方才暴怒神色渐渐地恢复了,推开兰云,转身便撩开帐门,弯腰而出。
他的几个近卫要跟从,被王帐来人阻止。
“主人!”近卫看向他。
魏俨道:“你们留下,不必跟从我了。”
兰云从地上爬了起来,追上去连声呼唤,魏俨却头也不回,在一列王帐卫士的持送之下,朝远处那顶犹如山包的巨大王帐快步而去。
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里。
兰云无力地跪在了地上,口中喃喃地道:“……他疯了……他是不想活了吗……”
她被自己脑海里跳出的这个念头给吓到了,似针刺了一下,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推开追了上来的侍女,翻身上了马背,飞快而去。
……
王帐中央,一个巨大火塘,火焰熊熊,照出四壁金碧辉煌。
深夜单于还没歇,坐于一张镶嵌宝石铺白色虎皮的黄金椅中,双目微眯,盯着魏俨。
单于已风烛残年了,这个年轻时候靠弑父登上了单于宝座的曾经的草原雄主,如今也逃脱不过岁月的洗礼,变得老态龙钟,尤其上谷一战失利消息传来之后,单于的精神状态,更是一蹶不振。
前来参加大会的二十四部王主,已经数日未见他露面了,暗地都在猜疑不停。
但是即便如此,此刻,单于投向魏俨的目光中,依旧带着无比摄人的威势。
“乌维领大军南下的那些日里,你去了何处?”
单于冷冷问道。
魏俨注视着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