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上用场。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掌声。
是皇甫文进,眯着一双眼看着我,嘴角还是平日里那般轻佻的摸样,一时间,满园的花暗了,雨也浊了,风雅也没了。
皇甫文进道:“此曲甚美,是司大夫写的么?可有名字?”
我道:“不过一些俗乐,让皇甫丞相见笑了。”
皇甫文进合起扇子不以为然的摇摇头道:“本相倒是觉得曲无雅俗之分,只要能让听的人喜欢,便是好乐。”
我不想与他讨论这些俗曲雅乐的优劣,便岔开话题:“丞相何时回来的?”
皇甫文进道:“有一时了,见司大夫看得入迷,才不忍打扰。”
我掩嘴咳嗽,掩去尬尴:“是臣未得丞相同意,乱闯后园。还望丞相不要怪罪。”
皇甫文进走到我身侧,凝视着我的眼,说道:“本相倒觉得是本相扰了司大夫的雅兴。不知本相是否有幸再得司大夫一曲?”
他当我是什么,馆子里卖艺的小倌么?我略有些不悦,拱手道:“丞相过誉了,臣愧不敢当。”
皇甫文进见我一脸的推辞倒也没有坚持,只是忽然拉着我进了水榭。
我看看放在我手腕上的手,竟然颇为恶俗的想到若是此刻被下人撞见皇甫丞相和司大夫在园子里结伴游玩不知道会是何种表情。想到这些,我莫名有些想笑。
回廊到水榭有一小段距离,我淋了点雨,正在用袖子拭面颊上的雨水,却见皇甫文进变戏法一般举着一个酒盅递到我面前。
我微微诧异的看着他,方才没注意,这水榭中间的石桌上竟是温着一壶酒的。然而此时已是春末,虽然刚下了一点小雨,却仍是不宜饮热酒。不过,此情此景配着一壶好酒,倒还真有些超凡脱俗的意境。
皇甫文进舒展着温婉的眉眼看着我道:“廷彦预备让我举到何时?”
我回过神,慌忙接过酒盅道:“臣一时走神,望丞相恕罪。”
皇甫文进笑笑:“廷彦一口一个臣的好生客套。我一向喜欢和人无拘无束的说话,我原以你我都是朝廷青年才俊,应该不与那些老臣一般呆板死沉。今日更是难得共饮,却仍是得不到廷彦一句交心的话。”
交心?我差点一口酒水喷出。满朝上下都道我与皇甫文进不和,一说当年是皇甫文进逼得我爹自刎,仿佛我若同他来往便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二是皇甫文进那一拨的人,说我刻板,一双眼睛长脑袋顶上了,谁也看不惯。对此,我觉得自己甚冤,其一,我不会无聊到将爹的死莫名算到他头上,其二,我自然是比不得皇甫文进那般风骚——满朝上下谁也比不上——但以前也是自诩fēng_liú才子,入朝为官后,只因身份尴尬才谨慎行事,却没想惹上死板的名声。
今日,皇甫文进吃错了什么药,居然想与我交心?我估计就算此刻看见宁霄白从棺材里钻出来拐走了宁墨宣的皇后也没比看见我与皇甫文进交心来的惊奇。于是我道:“丞相希望与臣如何交心?”
皇甫文进双眼幽幽的望着我,道:“不如就从称呼开始,我唤你廷彦,你唤我一声文进如何?”
咳,咳,咳,我仿佛吞进了一只苍蝇恶心的一塌糊涂:“丞相若是喜欢,可以叫臣廷彦。至于臣,臣实在不敢直呼丞相名讳。”
皇甫文进倚在廊边,继续摆着满眼的深邃,叹口气:“廷彦果真不愿与我交心。”
我看着他弃妇一般的脸有些无语,只得举起酒盅道:“臣有错,自罚一杯。”说完一饮而尽。
皇甫文进终于不再纠结交心话题,也拿起酒盅一口喝完。
一来二去,一壶酒已经见底,我不常饮酒,此番难得有些微微的醉了。或许正是因为这点醉意,我看着满园的景致越发的顺眼了,连带着身侧的皇甫文进也变得顺眼起来。
我斜倚在梁柱上,看着瓦檐下滚落的雨水。
皇甫文进从身后搭着我的肩道:“繁花绿柳,皆不若卿之风情。”
我被他这一身酸味弄得牙痛,借着酒劲打趣道:“丞相这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弄得这般怨念?”
皇甫文进笑而不语,只是幽幽看着我许久才答:“廷彦如何不懂?”
我怎会懂你?我大约是真醉了,挑眉看他一眼,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折扇,道:“丞相这般痴情,臣斗胆为丞相提一首相思赋。”
“能得廷彦作词,我不甚荣耀。”
我晃晃食指:“非也,臣的词句,难登大雅。不过是借用先贤。”
可惜水榭之中未备笔墨,我便用手指沾酒,在折扇上一顿乱舞。写完后,还颇意犹未尽的叹息,我的一手好字啊,转瞬就没了,可惜了。
皇甫文进一手拿着折扇,一手托着我的腰。我当时头有些沉,步子有些虚晃,靠在他身上居然觉得很舒服。我指着扇面问他:“如何?”
他展颜一笑,眉眼如画。转头对上我的眼:“美矣。”
转眼又是三年,在他离去前,我拐走了他从不离身的折扇,那日的水迹早已不在,只剩墨染的芳华。
我转头问他:“你如何还记得。”
他答:“第一次见就记得了,从此再没忘记。”
我背过身,被月华灼伤双眼。
那一日,在临湖的水榭中,雨很轻,风很柔,垂柳如丝,繁花似锦。我看着瓦檐下滚落的雨水,写的是晏几道的《临江仙》: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暮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