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镡,我刚回来就听说央儿病了,你可要同我一起去瞧一瞧?”苏晋一双眼睛亮得很,端着一杯酒滋溜滋溜地吸着,偏着头看向冀镡,“灵州那地儿太偏僻了,连个好酒都没得喝,还是晋阳好,要不是我爹非要我去……哎,话说回来,你最近在晋阳怎么样?”
冀镡摇了摇头,一双眼睛没有焦距地看向楼下,不知到底是在回答哪个问题,亦或是,不去,不好,一起回答了。
苏晋见冀镡摇了头却不回答,放下了酒杯敛起了笑意,前所未有的一本正经地问了一句:“我听说央儿出事那天,你也在?”
“是,”冀镡顿了顿,方才继续说道,“我将她自水中救起来的时候,她浑身冰凉,气息微弱,我怎么叫她的名字她都不应,我看着她的生命一点一点从我臂弯流走,那一刻我不能想象,阿苏,若是她救不回来了,我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我从前不知道,原来我能带给我心爱女子的,除了难过,竟只有伤痛。”冀镡说着,苦笑了一下。因为爱上一个人,他从神坛跌落,从此他不再是没有七情六欲的谪仙,却也不再拥有呼风唤雨的能力,因为有了心上人,所以有了软肋。
初冬的风冷得很,酒楼里门窗紧闭,众人喝着刚暖的酒都出了一身的细汗,苏晋却靠在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缝,寒风自那条缝叫嚣而入,吹凉了他身上的温度,他望着街上的众生百态,语气沉缓地说道:“阿镡,我当你是我的兄弟,我先前觉得你能给央儿幸福,我希望你们能在一起,可我现在不知你在顾虑什么,也许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今日这话我第一回说也是最后一回说,若你能给央儿幸福,便好好护她周全,若你不能……那便放她幸福,你有什么难处都可以同我讲,我陪你刀山火海,看你黄泉碧落,等你们一世长安。”
国仇家恨列于前,男儿泪,怎堪言,宁负天下不负卿,言之易,行之难。
他不是千年前的姬宫湦,坐拥万里江山,随手一燃狼烟,看着自己怀里的美人儿一笑便笑倾了天下。他知道庄叔的顾虑,若来日真有那么一天,兵戎相向,对方若万一,万一挟了魏央来威胁他,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咬了牙,仍命三军上前。
苏晋不知何时已经阖上了窗子,拍了拍冀镡的肩道:“我与你是一辈子的兄弟,与央儿也是一辈子的兄妹,你且好生考虑,我先行一步。”
初冬的风冷得很,开门阖门的瞬间都能被它瞅准了时机钻进屋子里,让人迎面打个寒噤。
白术进屋的时候,夏菡正靠在火盆旁边的一个软椅里,夏菡的小腹已经开始微微隆起,被宽大的衣衫罩着,倒也看不出来,夏菡还用了一块生绢裹在小腹上面几分,倒平白添了几分美意。
听见风声,夏菡抬起头来,一双手还靠在火盆处,皓白的手被火盆烤着微微泛红,让人忍不住想要握在手心里。
“二小姐可好些了?”夏菡将将派白术送了些补品到魏央处,是以现下这样问道。
白术福了福身子,“奴婢已经将老爷前些日子赏给姨娘的灵芝和人参都送了过去,二小姐说很是感谢姨娘,叫姨娘也好生注意着自己的身子,毕竟是有孕的人,不宜太过操劳。”
夏菡自从被魏央知晓了腹中孩子的父亲其实是魏然之后,整个人就风声鹤唳得很,如今听得白术这样传话,面上更是不自然了几分。
“恕奴婢多嘴,姨娘的事情知道的人太多,恐怕……早晚有一天会瞒不住,姨娘还是早作打算得好。”白术面上不卑不亢,却仍旧是福了福身道。
夏菡将旁边盆子里的一个白薯扔进火盆里,拿钩子慢慢翻动着,看似随意地说了一句:“我能怎么办,我怎么知道他会将此事告诉赵姨娘,赵姨娘偏偏又嘴长的告诉了那个不成器的大小姐,不知道哪里露了马脚,竟然叫二小姐也知道了,好在我与那三人的利益是息息相关,与二小姐……到底素日也算有几分恩情。”
“二小姐这般精明的人,既然能查出姨娘与大公子之事,未必就查不出姨娘和大小姐一起在她身边安插人的事情,虽然此事主要由大小姐出面,可是到底难保姨娘没有纰漏,要奴婢说,姨娘还是早早下了决心,不说二小姐,此事若是被殿下知晓了,怕姨娘也不好过。”白术低着头,火光映照着她的睫毛泛着金红的光,却是看不出她面上的神色来。
夏菡手上一个不注意便戳破了那个白薯,乌黑的炭粘在了软糯的白薯上显眼得很,她一面用钩子将那白薯从炭盆里取出,一面说道:“殿下?你这是在用殿下威胁我不成?你若是想说现在便去说,我不拦着你,你不就是殿下派来监视我的吗?”
“姨娘言重了,”白术仍旧低着头,话音没有丝毫变化,不显慌乱亦不显真情,“殿下派奴婢来自然是为了配合姨娘,也是为了保护姨娘,奴婢唯姨娘之命是从,万万谈不上监视。”
夏菡轻声笑了笑,随意将那污了的白薯扔在一旁,又取过一个红薯,仍旧是细细地翻着,长长的袖子垂下来盖住了她皓白的手。
“既然如此,那你便悄悄通知了秋棠,仍旧小心监视着,无事不要往二小姐跟前晃,多和旁的丫鬟聊着天,若有什么事情,只管去通知大小姐。”
“奴婢省得了,本月给殿下的信姨娘可想好了怎么写?”白术抬起头,面色如常地问道。
“自然是照实了答,这个月的事情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