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交还给傅瑶,汗颜道:“得得得,我算是怕了她了,存心折腾我呢。”
傅瑶见他吃瘪,乐得装作大度,“谁也不是天生什么都会,殿下只是手生,多抱几回就好了。”
元祯将脸凑近襁褓,对着皎皎黑漆漆的眼睛说道:“说,你是不是存心折腾你爹?”
他接连问了几遍,还伸手在皎皎腰间抓了一下。
傅瑶含着母性的光辉站在一旁,嗔道:“你和她置气做什么,她这样年纪,根本什么也不懂。”
“我瞧她懂得多着呢。”元祯说道,又接连抓了几下。
不知是否触着了腰上的痒痒肉,皎皎咯咯的笑起来,脸颊边还出现两个小酒窝。
元祯也笑了,得意地回头向傅瑶宣告,“你瞧瞧,这孩子鬼得很,果然在耍我呢。”
傅瑶在边上含笑看着,像一个母亲看着自己顽皮的孩子。
平心而言,元祯不能算一个很合格的父亲,因为他还不够成熟,可是他的的确确在朝这方面努力。有这样的决心,皎皎跟他熟络是迟早的事。
这么瞧着,他们还真是像一家三口。
若能永远这么下去就好了。
傅瑶心上忽然有一片阴翳飘过,她故作不经意地问道:“那么三王子呢,陛下打算将谁人许给他?”
元祯忽然沉默。
傅瑶心上的阴影渐渐明晰起来。嫁女与娶妇不同,大历朝的皇子,很少有娶外族女为妻,可历朝历代的和亲公主却不在少数。若宫中没有年岁相当的,用宗室女和亲也没什么,可眼下,宫中却正有一位适龄的公主啊……
“陛下……莫不是选中了二公主?”傅瑶的声音有些战战。
*
昌平正在长乐宫门口教三皇子踢毽子,踢了小半会儿了,气喘吁吁,动作仍是轻捷利落。
元福挺着小身板,笨拙的跟她学着,虽说不及昌平那般熟练,倒也似模似样。
张德妃与李昭仪搬了凳子在廊前坐着,笑看这一对姐弟玩闹。
张德妃叹道:“总是他两个感情好,福儿在宫里年纪最小,跟上头两个哥哥隔得又远,还是昌平常来陪他作耍。”
“昌平自己也喜欢玩闹,两个投了性子罢了。”李昭仪笑道。
“也是,只是昌平也不小了,等她出了阁,我们福儿也不知该找谁玩去……”张德妃说着,就见李昭仪神色黯下来。
张德妃自悔失言,忙劝道:“姐姐你别放在心上,我就是随口一说,并不为别的。”
李昭仪勉强一笑,“你也没说错,迟早得嫁人的,眼前不就有一桩现成的婚事吗?”
张德妃知她忧虑,只能好言相劝,“你也别太担心了,陛下并未下旨,到底没个准信呢,到底是谁嫁过去,现在还是未知之数。”
“不下旨也差不多了,宫里还有其他人选吗?”李昭仪的笑意惨淡到几乎看不见。
张德妃听着也觉得心里难受,想安慰她几句,却实在没法子。
那头昌平叫起来,“母亲,我不是让您帮着计数吗?我一个人实在顾不过来,元福又不会数数。”
张德妃瞧李昭仪仍是萎顿不堪,便扬声唤道:“昌平,我来帮你数着,你母亲有些累了。”
昌平努了努嘴,仍旧踢回她的毽子。
阳光下的女孩子身形闪转,洒落涓滴细汗,这样的年轻与美好,浑然不知巨大的阴翳即将降临。
赵皇后近来好生烦恼,不止因为柔美人近来风头无两,还因为成德帝把赫连清塞进她宫里——好像椒房殿是个妖精洞,什么烫手山芋都往这里扔。
若她对赵皇后有所裨益倒也罢了,可偏偏毫无用处——赵皇后压根不需要一个异族的儿媳妇,还得防备对家高贵妃将其拉入阵营,为了这个,不知得操多少心。
倘若赫连清的性子娴静温顺,赵皇后对她的观感也会好些,可惜她跟娴静温顺一点都不沾边。才搬来的当天,赫连清就撕破夜宴上的伪装,开始展露本性。
宫女们陆续来报。
“九公主说西偏殿的采光不好,要住到东偏殿去。”
“准。”
“九公主说东偏殿的窗户开得太窄了,想拉大点。”
“准。”
“九公主说晚膳要吃羊肉,最好是整只烤的。”
赵皇后嚯的拍桌而起,这北蕃女子简直反了,一来就知道要这要那,还真当自己是宫里的主子了?就是宫里的主子,也没有像她这样猖狂的,玩这么多花样,干脆把御花园夷为平地,改建成北蕃的草场得了。
赵皇后气得直喘气,就见赫连清盈盈从里头出来,瓜子脸上一对剑眉格外瞩目。
“皇后娘娘,我不想吃羊肉,您不用费事了。”赫连清说道。
赵皇后松了一口气,这还算有点眼力劲儿,知道让步。
谁知赫连清却说:“我想了想,还是鹿肉好吃,许久都没尝过鹿肉了。”
说着,她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