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脚步一滞。
她不似那位三弟妹那般贪财,却独独爱惜名誉。陈氏肚里爬出个太子妃,已经让她眼红不已,眼看着二房的地位一日日水涨船高,怎叫她不着急上火?是以她近来对着陈氏总没好颜色。
可若抢在陈氏前头封了诰命夫人,便可洗刷这口冤屈,她还是堂堂正正的傅家当家太太,往后人情来往也更有底气。
陈氏见她出神,不禁暗赞女儿信上提的法子有效——果然还是得对症下药,这不,鱼儿一下子就上钩了。
大夫人犹豫了一下,“是几品的诰命呢?”
“阿瑶没有明说,想来事情如若办成,朝廷自有定夺,总不会亏待嫂嫂你就是。”陈氏含笑说道。
言下之意,自然是功劳越大,所得的封赏便越隆重。至于这功劳如何定夺,一则靠傅瑶美言,二就看大夫人自身肯出多少力了。
傅大夫人心中有了计较,眸光一转,便亲亲热热的挽起陈氏胳膊,“瞧弟妹这话说的,我哪是贪图名望之人?但此事既为义举,阿瑶又是我的亲侄女,我尽力帮着她就是了。”
傅渺悄悄的朝母亲扮了个鬼脸,陈氏用眼神嗔着他,傅渺吐了吐舌头,不再作怪。
几人来到老太太房里,三夫人正在摇唇鼓舌,向傅老太太诉说傅瑶的提议如何吃力不讨好,纯属浪费家财,败坏家底。
老太太虽然高兴自家出了一位太子妃,平时也愿意紧着这位太子妃的意思,可年纪大的人毕竟贪图享乐。银钱捐出去,府里的日子难免得撙节着过——再说了,别人受不受灾与她有何关系?
被傅三夫人这么一挑拨,老太太难免也觉得傅瑶意气用事,未将傅家的利益放在心上。
见到大夫人进来,傅三夫人觉得时机正好,忙笑道:“大嫂也来了,想是给母亲请安?”
大夫人点了点头,上前给老太太行礼,陪笑道:“娘,关于太子妃寄来的信……”
三夫人没想到她这样直白,一来就说到这上头,这下正合了她的意,忙道:“是啊,娘,您也听听大嫂的意思,毕竟这府里是大嫂管着家。”
老太太便瞅着她,“你怎么想的?”
“媳妇觉得,太子妃这主意很好,如今淮北水灾泛滥,多少人家流离失所,咱们却在这里安享太平,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大夫人此言一出,三夫人便古怪的看着她:这位大嫂几时变得这般菩萨心肠了?以往看到要饭的正眼都不瞧一下,如今倒这般多愁善感了。
“你也这么想?”老太太显然也很意外。
大夫人诚恳的说道:“老太太您想想,咱们傅家怎么说也算皇室姻亲,如今太子和阿瑶既有此心,咱们就该拿出点姻亲的本分来,也免得被人说咱们啬刻。”
“这倒不是啬刻不啬刻的事,”老太太轻轻咳了一声,“只是这赈灾不比放利钱,出去就没有回来的时候,若单单图个名声,未免有些不值得。”
这番话说出来,她自己老脸有些微红,但既然关系到自己生活的舒适程度,就不得不提出来认真考虑——到了她这把年纪,什么都没有过得舒服重要。
大夫人被噎了一下,她光惦记着未来的一品诰命,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些问题。
好在陈氏早有准备,笑道:“老太太还怕傅家的家私会被搬空么?事情办得好,上头自然会有赏赐下来,何况阿瑶又得盛宠,太子爷少不得明里暗里贴补些许,羊毛出在羊身上——其实是惠而不费,白白让咱们落个美名。”
一席话说得老太太心悦诚服,陈氏也暗暗松了一口气:暗叹女儿心思缜密,真是什么都想到了,连老太太的私心也瞒不过她。
请安之后,几个媳妇陆续告退。
陈氏先行一步,傅三夫人则特意落后一点,叫住前头的大夫人,“大嫂!”
大夫人笑盈盈的转过头来,“三弟妹有何事?”
傅三夫人瞧见她这副模样,越发觉得古怪,陈氏帮着女儿是肯定的,只是这位大嫂——她好端端的怎会站到傅瑶那边呢?
“大嫂今日的一番话真是令我大开眼界,我竟不知大嫂几时有了这样忧国忧民的念头,关心起千里之外的流民来了。”傅三夫人按住胸口的郁闷说道。
大夫人听她语带嘲讽,不禁竖起眉毛,“弟妹你这是何意,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没心肝么?”
“你……”傅三夫人下意识便想回嘴,随即记起自己不是为争吵而来,是要打探究竟,便转换了一副口气,“大嫂何必着恼,我只是觉得太子妃此举有欠妥当,拿着傅家的银子做人情,还在家书上盖什么印鉴,倒像把咱们当成差遣的下人似的!”
“既然是利举,有什么好愤愤不平的。你也别太多心了,总把别人想成坏心眼,印章的事更是小事,不过证明身份罢了,免得你以为是人假冒的,更得胡思乱想起来。”
大夫人说罢,施施然离去。
三夫人看着她的背影,重重照地上啐了一口,冷声向身旁仆妇道:“你听听这话,倒显得我成了不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