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一抖,便不知会再生出何种新误会了。”
一语毕,司融背上的锦袍晕开好大一滩暗色。直到闻亦背影远去,他也没能唤回神志来。
宣平侯面上虽不参与朝中事,可他手中却是有陛下所忌惮之物。将此握在手中,这怀安城,谁对他不得怕上几分,尊上几分?他若因这些个琐事将其得罪了,怕是以后难安。
这个女儿胆小懦弱,到底是哪里好,竟能一下子吸引来宣平侯的目光。司融真是百思不通。
正厅发生何事,司檀毫不知情。回了院中的司檀,正拿小锄头扒拉着园中的美人面山茶。婢子卓焉提一木桶蹲在一旁,趁着花木饥渴,陪着司檀捯饬。
园中挨着灰墙设有一廊架,常青藤油绿有光泽,顺着廊架交叉的木柱缝隙,肆意攀爬而上。经司檀修整,藤蔓齐而有序,且无刻意雕琢的痕迹。绿叶拥挤一团,几乎看不到其中藤枝。
廊下设有茶几、软垫。东西南北四矮架,矮架紧靠木廊四柱。架上有长檐,可遮蔽风雨。
在廊架前两侧,放有两个粗底细腰,绘有燕云归来的土瓷缸,缸内水仙簇拥,花瓣白如玉,轻如纱。花蕾淡黄,细长柔和。远观之,秀丽淡雅。近闻之,清新怡人。
这廊架,便是司檀最常待的地方,四角矮架中放着的,除了话本,便只有话本。
待洗去手上的泥垢,司檀抹一把额头上的细汗,瘫坐在软垫上。
“好累哦。”她大呼口气,从一侧矮架上取出一话本来。这还是几天前看了一半的。书中讲的是荷仙坠尘化作郎中,以一颗丹心,一双圣手,不分贵胄贫贱施药救人的故事。
司檀儿时被人推下过荷花池,幸得一株莲叶托着保了命。原是最爱接天连叶的荷塘,可自此开始却是又怕了起来。得了此书之后,本还怕会有吓人的故事,颤颤犹豫良久,只钻在榻上被褥里才敢看上一眼。可这一眼之后便再抽不出神来。
这好厚的一本书,故事也是精彩。怕一口气看完就没了,每日闲下来,司檀也就只看上一点点。
廊架三面青藤环绕,司檀小小的身子缩在几上,远看着,安静的很像是一只林中漫游的兔儿。
卓焉知晓她投入时不喜人打扰,想着方才一番倒腾,小姐定是渴了,她轻声慢步退出廊内,想着到后院端些茶水放着。
“你没长眼睛吗?”
卓焉没退出几步,便只觉得后背一僵。这尖细傲慢的声音,她一听便知来人是谁。也只有她,会闲来无事的就跑到这院中折腾。卓焉转过身,屈膝行礼道:“奴婢见过四小姐。”
四小姐司凝看也没看,直接绕过身去。她身后那婢子横眉而视,抬脚朝着卓焉肩头踹了去。“胆敢冲撞我家小姐,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大胆!”司檀搁下手中话本,小跑着就上前扶起卓焉。
“怎么样?疼吗?”她轻柔卓焉肩头,以此来尝试着缓解这一脚带来的疼痛。
卓焉咬咬牙,扯出一抹笑来,道:“奴婢没事。”
司檀见识过那婢子的力气,她知晓定是很疼的。她忽然像是竖起刺的刺猬,圆溜溜的眼睛瞪着傲慢立在廊下的司凝。
“你做什么让人打她?”
“做什么?我一不高兴连你都打过,何况是一名不长眼的婢子。”
“你如此无礼,我定要告诉父亲去。”
“哼,告诉父亲又如何?昨晚那两巴掌还没消,你是嫌挨得不够,想再去找打吗?”司凝鼻音高扬,明显的不屑一顾。
司檀气急了,直起身来,狠咬一口银牙,怒声道:“昨晚我为何挨得打?四姐心中想必明白的很。”
“明不明白的,这巴掌也落在你身上了。你现在才反应起来,不觉得自己太笨了吗?还是你觉得,父亲还会管你的死活?”
她一说起,司檀气得握紧双手,黑眸中火光乍起。可一想想她说得,却是又无力垂下。
昨晚父亲问起,她只说了句不想嫁人,父亲原也没那么生气。可正是府内人聚在一团的时候,司凝趁着机会火上浇油的奚落,司檀气不过回了一句,却是激起了父亲的怒火,这才惹恼了父亲动起手。
自记事起,不管遇上什么,四姐司凝都与她争着抢着,且是毫无理由。儿时将她推下荷花池的就是她。
府内就她不会抢,司凝便号准了她好欺负。每每在旁人那里受了气,都要来这院里好一番撒泼。原先,父亲看在母亲面上还会责备司凝几句,让她收些性子。可时间一久,根本不再搭理这些。有时明明撞上了,却只当做看不见。
司凝说的没错,父亲是不会管她死活的。要是管,早就管了。
见司檀的气势渐渐落了下去,司凝一瞬间便觉得欣然不已。身为嫡出的小女儿又怎么样?有个不得宠的娘,还不得受着各方大小的欺负?
瞥见一侧开得正好的水仙,司凝胸中一把闷火升腾。这水仙,真是碍眼。她绷唇锁眉,怒气升腾不下,伸手便将廊架两侧的水仙拔了出来,狠狠扔在地上还不解气,又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