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西雅一阵咳嗽,安伦提着的心放下了,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将西雅小心翼翼地抱到尤夏身边,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这两个女孩实在是来了不该来的地方。
一段时间后,西雅禁闭的双眼缓缓展开了。
“我……没事,就是头有点晕。”
她被男子斧头抡飞时的眩晕,还残留在脑袋中。
继而,她想起了什么,紧张地看向尤夏。在尤夏胸前那骇人的伤口后,她捂起了嘴巴,泪流不止。
“姐姐……都是我不好,我没拉住她……”
“不是你的错,她是为了救我……”
安伦无比怨恨自己的大意,若是自己小心一点,就不会出这种事的。
尤夏明明是个受过不少苦的人了,却还要一次又一次地,体会这种死亡的痛苦。自己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可每到最危险的时刻,却什么都做不好。
他从没感到过如此无力,将自己心爱的人捧在怀里,软弱得只能颤抖和哭泣。
“姐姐……她死了吗?”
西雅哽咽地问,她紧紧抓着安伦的手臂,不能相信这个结果,
“不,还有……一点机会。”
安伦摇摇头。
尤夏小手臂上的紫色纹路,在变长。
“怎么办……那条紫线又变长了……”
西雅哭都说不清话。
“她有起死回生的愈合力,只是……”
安伦不停地摇头。
愈合是以寿命为代价的。
他悔恨地叹气,他自我责备,洪水一般的苦闷,灌满了他的胸腔。他紧紧握着尤夏的手臂,眼中一片模糊。
在数道金光之中,尤夏的伤口,开始愈合。
这是西雅第一次见到这种神迹,所以她还以为是神降下了怜悯,脸上破涕为笑。
全然不知,回观返照似的生命,其实并无喜悦可言。
在安伦眼中,尤夏的死亡,只是相对于现在,延迟了些,比原来的预期,却提早了不少,这种损失,全是他造成的,没错,全是他造成的。
两人苦苦等待着,暮色也渐渐笼罩在几人的头顶,时间过了这么久,他们却完全忘记了身体的疲惫。
金线用不可思议的魔法,将尤夏的伤口缝合,将她从死亡之神的手中,救了回来,
“她醒了!”
西雅惊叹道:
“这……是怎么回事?”
“先别说了。”
安伦回道:
“你照顾好她,我去把石头搬过来掩盖这个坑穴。”
这个藏身地虽然隐蔽,却是天然形成的,还需要进一步搭建障碍物,才能够保证他们安全地度过一夜。不远处的人血会将野兽吸引过来,但也恰好转移它们的注意力,这个坑穴反而成为了安全的地带。
西雅应了一声,安伦就往外边走去……
等到夜空中升起月亮之后,藏身地算是有了一点点的光明。
安伦和西雅用体温维持着尤夏的温暖,尤夏转动着身体,仿佛已经从先前重创里康复。
安伦在黑暗中注视着她的眼睛,似乎这才能让他们更紧密地看到彼此。
“别再为我伤害自己了。”
安伦没有力气地说道。
尤夏眨着黑色的眼睛,脸上竟然又笑了起来。
“我不能……让你死。”
安伦愤怒地反问:
“就算如此,难道你就可以死了吗?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西雅静静地听着,想要拉紧哥哥的衣袖,好使他别这么生气。
“安伦,你看到的未来……是怎样的呢?”
尤夏轻声问着。
“我们两个都能好好活着。”
安伦的回答,在尤夏耳中显得那么执着。
其实安伦很明白,几乎已经没有可能,坚持到范伦丁那里了,尤夏手臂的紫纹,已经骤升到了她的胸口,死亡的魔爪,离她的心脏只剩一尺之遥。
尤夏嗫嚅道:
“我看到的是……”
“别说了。”
安伦用力抱紧她,在她耳边如此乞求。
尤夏的眼睛,虽然永远黑暗,但在这些日子里,它拥有了自己的明光。
她在黑暗之中,找到了光明。
她看到的未来,是死亡。
她所能理解的,最幸福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