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劫后余生的庆幸:“林爱卿,那个……那个叫初八的不曾跟来吗?”
林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很怕初八?”
嘴唇颤了颤,天子明显想要反驳,最后却什么都没敢说,只是咕咕囔囔地轻声道:“冯爱卿曾进言,说密卫杀人之惨而不丽于法,譬如恶犬,朕当时不信,如今悔之晚矣。”
“密卫掌巡查缉捕,本就是御用爪牙。铲除异己,大杀功臣,罗织大狱的时候觉得是个好工具,自己被爪牙挠了一下立刻就受不了了?”
林可闻言,不由冷笑一声。她懒得理会此人的想法,说完这一句,便轻轻踢了马腹一下,离他远了一些,向十一问道:“说好的接应地点应该快到了,派出去的斥候回来了吗?”
“有点不对。”十一皱眉:“太久了……”
“……”
林可半眯起眼睛,沉吟片刻,举手命麾下兵士停下来,随即下令道:“原地等候,再派一批斥候出去探路。”
就在这时,爆豆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扬起滚滚尘烟,须臾之间,骑马人一溜烟到了近前,逐渐清晰的面容上满是惊惶:“大人!有……”
话只说了一半便有一声劲风传来,这斥候的声音顿时被箭封在了喉咙里。
林可遇到了伏击。而在战场东面的云阳卫所训武场中,高耸的旗杆竖立在阴沉的苍穹之下,杆顶旌旗猎猎飘扬,旗下两人,一人头戴方巾,一人则戴着一副白银面具,分站两边,正在无言对峙。
“才两个时辰。”向秀缓缓开口,眉眼中带着几分掩不住的忧虑与疲惫:“民兵队或许是被什么事给绊住了,才没及时报平安。”
“我从不相信侥幸。”孟昶青弯起唇角,吐出的每个字都仿佛浸透了浓浓的血腥之气:“你最好不要挡我的路。”
“如果派出去的民兵队当真折在了外面,那就说明有什么连阿可都没能预料到的事情发生了。”
向秀望着他,嘴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还有一部分百姓和物资没有撤出去,剩下的民兵必须留在这里,以防云阳守备空虚,被人趁机而入。”
孟昶青静静地看了他一会,问道:“那么,阿可呢?”
向秀呼吸微窒,不知过了多久,方才一字一句地艰难说道:“云阳是阿可的心血,而这些百姓则是云阳的根本。”
他的嗓音中带着一股泛铁锈味的酸涩。
孟昶青忽然冷笑了一声,那声音非常轻,刚出口就飘散在了春末静寂的晨雾之中。他懒得再与对方做什么无谓的口舌之争,从腰间一点点抽出腰际长剑。阴霾的眼底映出剑身铮亮的寒光,孟昶青出手毫无保留。然而面对这磅礴而来的一剑,向秀竟是不闪不避。乌发与袍袖在风中翻飞,他猛然抬眼,目光坚定而痛苦:“阿可将云阳交到你手上,你就要这样辜负她的信任么?”
这句质问仿佛某种利器,直直刺入孟昶青的心肺。他持剑的动作一滞,半晌后开口,声音如寒冰般坚硬冰冷:“没有阿可,就没有现在的云阳。即便云阳彻底覆灭,只要她还在,一切就能从头再来。”
“时势造英雄,未必就有第二个五年。”
向秀道:“北齐提前破关,阿可还没能积攒起横扫天下的实力,唯有以势压人。而此时此刻,无数道视线正盯着这里,即便物资和百姓都撤出去了,不到万一之时,也绝不能放弃云阳,否则阿可的声势就会遭到极大的损害。即便阿可在这里,想必也不会同意你带兵去救援他——”
孟昶青不答,抬眼望向头顶那面绘着黑白凶兽的军旗,深邃俊美的冷漠侧颜被银白色的面具所覆盖,没人能看出他在想些什么。
“你说得不错……”
只听铿锵一声,孟昶青将长剑钉在地上,脸上竟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来:“一个时辰内,我会把手头的事情交接好。”
他这话似是妥协,向秀闻言,脸色却立时微变:“孟兄,你难道要一个人……”
“替我备一匹马吧。”孟昶青淡淡说道:“云阳可以没有阿可,但我不行。”
林可确实遇到了危机。
战场上的喊杀声震天,却也遮不住林可耳膜如鼓般的擂响。血痕和污渍混合在一起,本该显得狼狈,她的一双眼眸却依旧沉静。然而在可怕的北齐铁骑的反复冲击下,剩下的几十名骑兵已经有些支撑不下去了。
这不是一场遭遇战,而是早有预谋的伏击。拓跋焘发现了在此等候的那支民兵队,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极其难得的战机,便将那支队伍全数消灭,然后代替他们等在了那处山坳。
云阳兵长途奔袭,而北齐兵以逸待劳,此消彼长之下在体力上就有了一定差距。而云阳胜在阵型与武器,论单兵武力,本来就比不过拓跋焘身边的这支精兵。这般短兵相接完全是以短搏长,如此实打实地对碰,即便林可麾下士兵锐气可恃,却也一点点地败下阵来。
但即便如此,拓跋焘也一样没占到什么太大的好处。
天子已经被提前送走,留下的云阳骑兵死死阻拦住北齐军,在林可的指挥下分成两翼,且战且退,在收拢部队将阵型展开后,展开了凶狠的反击。一扯马缰,胯.下黑马高高人立而起,林可呼哨一声,剩下的数十名骑兵发起了第三次冲锋。
她试图迫退拓跋焘,撕扯出一条生路来,然而北齐军马依托有利地形,不肯后撤一步。这些矮壮结实的异族战士仿佛不知畏死为何物,一波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