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墓,将相骨,山河为棺海作冢。麒麟泣血黄泉路,不周倾塌断天柱。功名富贵黄粱梦,我辈皆是局中人。
归去何妨?此心常在!但向明月举金樽,长歌挚友,不唱浮名唱逍遥!
曹徽挲摩着书页上这些正楷印刷体,指间似乎渐渐沾染了这些热血文字的温度,隐隐有些发烫,“我素来小心翼翼,这首诗写成之后我便赶紧将它的手稿给烧了,从头到尾它出现不过是半个时辰的事儿,里外我也就只拿给你看了几眼,你说,若非是你,旁人是怎么知道这首‘造反诗’的,嗯?”
“我……”
“主子!”一直守在门外的留生突然闯进来,抱拳打断了欲言又止的司马玄:“启禀主子,宝信王来了!”
“他来荀府做甚?”司马玄不慌不忙的歪起头看曹徽:“哎呦,他要是不找荀公的话,莫非还是来寻我的?”
曹徽握着薄薄的文集,不轻不重的敲了敲司马玄的膝盖,似嗔非嗔着说:“整日的就没个正形,赶紧回去更衣了,宝信亲王驾临,无论来找谁你也都得出去相见的,快去!”
“哦,这就去,”司马玄低低的嘟哝了一声,趁着曹徽不防备,这家伙吧唧亲了人家一口,然后就逃命似的转身跑了出去。
留生:“……”我什么都没看见!!
曹徽:“……”司马元初你这个大流氓!!
那厢,宝信王亲自驾临内阁首辅荀润府邸,自然是来找首辅大相公荀润,以及荆陵侯司马元初的。
荀府,前厅:
荀润亲手净手挽袖,给皇三子宝信亲王赵清迒煮了茶,司马玄布了茶具,礼仪周到尊卑分明的给赵清迒斟茶。
景初元年至今,哥窑只烧制出了五套炫蓝天目哥盏呈入大通和殿,天家自己只留了一套,另外四套分别赏赐给了宣老国公杨开泰、庆徐王司马德祖、镇海王张不凡,以及内阁首辅荀涉川。
如今荀润拿出这一套茶盏来招待宝信王,其用意再也明显不过。
可知难而退亦不是他赵清迒的风格,这位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五珠亲王伸出手,彬彬有礼的接下了司马玄奉来的热茶。
嗅茶香,品茶味,赵清迒象征性的将茶水沾了沾嘴,道:“今日能得荀公亲手煮茶,小王三生之幸也。”
司马玄:“那我咧?”
“……”赵清迒明显一愣,随即就反应了过来,他浅浅一笑,让人如沐春风:“君侯说笑了,能得君侯亲手奉盏亦是让我受宠若惊的。”
司马玄兵鲁子出身,乃是朝廷里出了名儿的言行鲁莽,她也不端着架着,直眉楞眼的说:“王爷您可算了罢,您是皇子!”
说着,她伸出手向对方比出一个巴掌:“是五珠亲王!臣下不过区区一个侯爵,怎么就让王爷用上‘受宠若惊’这个词儿了呢,啧啧,折煞臣下,折煞臣下矣……”
荀润低眉敛目继续煮茶——老头儿差点就笑出声来,得亏忍住了,元初这孩子不愧是边军之中打小混出来的,这混不吝半吊子的性子学的还真是像!
宝信王赵清迒吃了一噎,立马从善如流又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君侯说笑了,小王此番冒昧前来求见二位,实在是……”
一句话停在恰当的地方,赵清迒捧着茶盏低头吃茶,看似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厅里候着的奴仆。
“你们且先退下去罢,”荀润头也不抬的说:“吩咐厨房加菜,另也让姑娘过去帮忙盯着点儿,今日本阁有幸请宝信亲王用饭,不可怠慢。”
荀府一众下人应声退下,前厅门口顿时只剩下了宝信王赵清迒的一众贴身侍卫,以及荆陵侯的侍卫留生。
打眼望去,前厅四下全都是宝信王领来的王府带刀亲卫,留生突然有种感觉——宝信王其实是来威胁荀公与他家主子的!
不由得,厅外的气氛在众多带刀之人的衬托下,竟然叫人闻见了几分火/药味。
前厅里,荀润可不知道荆陵侯府的侍卫在外头痛宝信王府的侍卫大眼瞪小眼,他盘坐在茶座上,眯起眼呷了一口茶自家姑爷给奉来的九思茶——这茶可是他家君侯姑爷亲手为他煮的,品尝起来的话……满分十分打五分罢。
司马玄盘坐在荀润下手,恭敬却不失疏离的对赵清迒说:“王爷有话尽管讲罢,岳父大人这些时日被内阁公务拖累的积了病,朝会上都告假几日了,大夫说岳父大人年岁渐高,且得要些日子好生将养的呢。”
求人难比登天,人情还似纸薄,宝信党的老大宝信王虽然因为司马玄的下马威而觉得有些下身份,但总比让他被太子/党追着屁股咬强罢。
……
荀润翁婿俩同宝信王赵清迒在荀府前厅里说话,贾嬷嬷把荀润的话传来给曹徽,曹徽听懂了荀公那句话里的意思,便派人去了隔壁的清嘉那里传信,然后她就亲自去了荀府的厨房。
晁国内阁首辅大相公荀润素来是个节俭的人,加之荀府坐落在普通小民小官们聚集的西南民坊里,荀家的日常饮食便也同外头没有多大的差别。
曹徽踏进厨房时,入目瞧见的菜蔬皆都是时下的普通之物,尤其是早秋的油菜,绿油油脆生生的在墙边的菜篓子里排了整整两摞。
“姑娘您来了,”厨房管事李厨娘擦着刚洗干净的湿漉漉的手,微微发福的身子三晃两晃的就来到了曹徽几步远处,面色有些为难:“老爷说今日厨里加菜,要招待贵人,可是姑娘您看,”